第7章 3 12(1 / 2)

是毒药!!你没看见它黑漆漆的吗,那么苦!还有这些泥巴,你不嫌恶心吗?!”她像是完全不记得,这是方才吃过的草莓糖和蛋糕。鹿太太一把扇过屉仔的手:“它们会让你的牙坏掉、让你的眼睛全瞎了,把你的血管脏器都堵住!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屉仔呆呆看着她,瘫在地上不停道歉:“对不起、母亲大人,我又因为贪吃犯错了……我觉得这些东西很香,不自觉就又抓了起来……”屉仔露出一丝迷惑:“但它们真的好像食物……我听别人说过,草莓糖和奶油蛋糕就是这样子的――”“听别人说?你听谁说?豺狼变成的妖怪吗?!”鹿太太悲愤交加,拽着屉仔回到来时的房间:“告诉过你别听外人的话!外人里可能混入了妖怪!――啊,你身上沾了什么?!”她一声惊叫,从屉仔衣服上捻起一片草叶:“毒针!怎么会有毒针,是不是带着什么剧毒啊?!”她愤恨地将屉仔推进门里:“一定是在院子外扎上的……你给我好好反省,为什么偷跑出去??你看看你都遭遇了什么!”

鹿太太关上门,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

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是这个原因啊……”

鹿太太一惊,翻身朝后面瞪去:“谁?!”

声音像带着一抹清灰色:“当你独自面对世事,感官并不会有偏差;然而这些事一旦与屉仔相连,在你眼里就成了毒物,会对他造成巨大的伤害。

“所以,你限制他的食物。不让他离开宅院。甚至在院里,连一点草木也不肯留下。

“一定要这样保护他吗……”

银发人站在走廊的转角。沉下双眉,回答起鹿太太的问题:“我是应邀来院里做事的。”他已经站了很久,方才鹿太太摔倒,也是他伸手扶了起来。“不过,我其实是一个跳舞的人。人们时不时就会把我请去。

“你呢,想要看吗?我带了跳舞的毯子的。”

鹿太太直直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你是妖怪?是不是冲屉仔来的妖怪!是不是想害他!――”

银发人很恳切地答道:“看一支舞,不好吗?不要再为屉仔担忧了。”可鹿太太叫出了声,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来:“不担忧?怎么可能不担忧?!你知道做母亲是一件多么艰辛的事吗?!我要保护他,我会永远保护他――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啊。”

她蜷缩地站立着,赤红的眼眶像有血泪泣出来:

“你知道,一个小孩子身上都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有个小女孩,曾经因为做布娃娃,把手做坏了。

“只是因为,她在剪布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

“只是很小的一道伤,小孩甚至不在意,洗了洗伤口就跑去了家外面的野地。她想采一支铃兰,染布娃娃的衣服。可是手碰到有毒的花,毒汁顺着伤口流了进去。小孩子不懂这些,挠了挠发痒的手继续缝着娃娃。直到她的伤口肿得淌出脓液。直到她发烧地打起了哆嗦。后来路人发现了晕厥的小孩,把她背去附近的医馆。

“从此小孩子的手,发麻发软,时不时就用不上力了。”

鹿太太的声音颤颤的。她站不太稳,缩回胳膊,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出事前一个月,小孩子过了八岁生日。母亲祝贺她说:这一年,你越来越懂事了。作为礼物,我同意你去院子外面玩。

“就是这个‘同意’,让小孩遭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做布娃娃,对她来说变得很艰难。再长大些,她开始受到其他孩子的嘲笑。后来她有了喜欢的人,对方也嫌弃地疏远她。女孩子追了那人很久,很多年,直到有一天,她拿着一套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布娃娃找到他,对心上人说:这是我练了很久做出来的。你看,即使受过伤,我也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心上人被感动,他们在一起了。

“可是很短暂。这之后的第三年,当他们刚刚有了小孩,女孩子的丈夫就去世了。

“她追逐地那么用力,却只拥有了他那么短的时间。丈夫留给她的孩子,是她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我怎么能不保护好他呢。怎么可能不去避免,我母亲当年犯下的那种错呢。。

“可你知道,要保护一个小孩子,其实有多么不容易吗。”

鹿太太眼里充满了疲惫。她的感官被扭曲了,旧时经历扰乱了她的心智,篡改感官的力量,就是那时候趁乱潜入的吧。

“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换了那么多仆人,却没有一个理解我的用心。

“就连我的孩子,也想一头扎进这个危险的世界。你知道吗,他已经逃掉多少次了……”她一震,仿佛被闪电击中心里:“你能相信,他这次居然一个人去坐船――船啊,开在水上,多危险……官兵说,这孩子很亲近水,一路上都自言自语地说想造一条小船。他昨天也跑去玩水了,还在洞里找到一只瓶子,被他朋友送到了我这儿……

“他怎么能喜欢水这种东西……这种能让人着凉、让人窒息的东西…… “我想让他安全,他却总是那么伤心……

“到底怎么办……”

鹿太太向前一扑,脱力地靠在了墙上。

银发人低下头。

――这么焦躁,不会有心思看跳舞了……――

他落寞地拿出衣襟下的罐子。一面把罐子打开,一面抬起胳膊,自顾自地轻轻舞了一段花手。花手的影子落在过道的窗上;窗户蒙着一层纸,屉仔就关在窗背面的屋里。

但他没注意窗户上的阴影。垂头拨弄着几片草叶,还有花瓣,都是院子外偷偷捡回来的。“真的是毒针吗?”屉仔怅然自问着,这时,身旁有人拍了拍他。屉仔错愕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倚坐在地、挽着披肩的黑发男人。

――好美艳的脸……

这种眼睛颜色?是人类吗……――

男人站立的地方,先前落着一片白色花瓣。他微微笑着,轻轻指了指房间的窗户:“看那边。”

屉仔呆呆地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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