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辞冰雪为卿热(二) 47(1 / 2)

“不错,朔庭正是察觉到这一点,才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血和性命破解了淳熹的法术,连淳熹都无能为力……”白蘋说到这里,几乎已是泣不成声,“我们一直瞒着他的身份,可他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那孩子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因为他终于保全了父亲完整的灵魂……淳煦,我们何其有幸,能有他那样有勇有谋的好孩子……”

“可是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想他死……”淳煦的声音微弱地回应。

“我会让朔庭活过来的!”白蘋皇后说到这里,终于振作起来。她将画轴重新抱好,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道,“你放心,朔庭那么好的孩子,肯定会活过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真真正正在一起了……”

“那就好……”刚刚恢复的神志支撑不了多久,画轴内飘渺的声音又渐渐消散开去,最终只有一卷冰冷沉寂的画轴落在白蘋皇后怀中。

“血,还是不够。”白蘋皇后呆呆地坐了一会,最终恋恋不舍地将画轴重新卷起来放进金匣里。然后她躺回软榻上,再度阖上了双眼,恍如一尊白玉雕像般,一动不动,杳无声息。

舒轸仍然在天空里飞翔。他几乎已经将大陆和七海的天空梳理过一遍,却依然没有找到云浮城的影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样过了多久了。反正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他就会展开翅膀继续旅程,直到太阳落山,才降落在某一处地面休息。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舒轸隐隐地想,反倒是一旦看见了云浮城,满足了愿望,自己以后的岁月才不知该靠什么来支撑。那是生命中无法承载的漫长与空虚。如果有可能,他或许宁可像舒沫那样执着于一件事、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即使那是一件可怕而危险的事情。神的轻烟与魔的欲火,让孤立在人生独木桥上的舒轸无所适从。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只风鹞。

有了鸟灵的翅膀,舒轸一向飞得很高,将一众飞禽都远远抛在脚下。可是这只风鹞,却在看见舒轸的第一眼起,就奋力扇动翅膀抵抗住高空凛冽的气流,欢叫着盘旋在他的身边。

“你认识我么,小东西?”舒轸笑着问。

鸟儿欢快地回应着,围着舒轸的头飞了一圈,却不妨靠近了那对黑色的翅膀,顿时被凌厉的煞气一击,惨叫着跌落下去。

舒轸赶紧一伸手,将失去平衡的风鹞握在手心里:“别怕。”此刻他已经想起来,这只风鹞,正是自己昔时在隐翼山救活的那只。他不仅温暖了它冻僵的身体,还给了它自由,怪不得这只鸟儿到现在都还记得他。

风鹞温顺地用嘴轻轻摩擦着舒轸的手指,低声地咕咕叫着。

舒轸带着它飞了一阵,慢慢松开了手:“自己去玩吧,我要去云浮城,很远的。”

风鹞从他手心里飞出去,侧着头仿佛听得懂他的说话。听到“云浮城”三个字,鸟儿黑豆般的眼睛忽然一亮,张口衔住了舒轸的衣带,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风鹞一向被空桑人豢养来送信,至于它们究竟能飞多高多远却并没有人知道。而这只自由的风鹞,难道真的到过云浮城吗?舒轸笑了笑,索性跟着风鹞飞了出去。

他们飞上了云霄,白云在他们脚下连成波涛,汇成海洋,积为雪峰,化为山脉,就连太阳,也只能远远地悬挂在天际,将身边狭窄的云层镀上金边。

头上已经再也没有白云,只有浅淡得青白的天空,仿佛倒扣的鸭蛋壳,那是原本的蓝被一个巨大的光源黯淡了颜色。随着他们越飞越高,一团模糊的亮光出现在舒轸的视线里,就像——一个雾蒙蒙的太阳。

可是此刻太阳明明还在远处的天边。舒轸望了望云海边缘金红的光,再次确定自己头顶的圆光并非太阳。并非太阳,难道就是——

云浮城?

心脏顿时激动得跳起来,连冻僵的手足也似乎重新充满了热血。舒轸缓了缓因为窒息而砰砰急跳的心,正鼓足力气准备扑动翅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流星一般坠落,霎时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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