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02(2 / 2)

时人虽知大将军爱画,亦作画,但其实没几个人见过连三的画,皇帝也没见过,自然看不出来整幅画无论运笔、用色、还是立意造境,满满都是连三的风格。国师佩服自己有一双毒眼,他还佩服自己有一个好记性。画中少女甫入眼帘,他立刻便想起了连三是在何时何地取下了这一景绘下的成玉。

应该就是在两个多月前,曲水苑里大熙与乌傩素大赛后的鞠场上。那时候他也在场,连三靠坐在观鞠台的座椅中,撑腮看向场中的红玉郡主,没头没尾地同他说了一句话:“她该穿红裙。”

是了,这幅工笔并非全然写实,画中的郡主一袭红衣绮丽冶艳,但那日的郡主穿着的分明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纱裙。

国师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不由得看了一眼连三。这才发现他在下头心思转了得有十七八圈了,场上诸人的目光居然还凝在三殿下身上。左右相为官老道,年纪也大了,倒没有那样形于痕迹,但脸上的惊讶之色却也没有完全褪去。国师也很理解他们,毕竟大将军拒婚郡主这事过了还不到半年,发生了这种事,照理两人就算不交恶,关系肯定也近不了,哪里会想到大将军竟会为郡主绘像,绘得还如此精妙逸丽。左右二相乃辅佐国朝的重臣,辅佐国朝,讲究的是思虑缜密逻辑严谨,又不是街角写话本的,试问怎么能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皇帝显然也很吃惊,半晌,含义深远地问了连三两个问题:“将军为何要绘红玉?此画,又为何在红玉那里?”

男子们为女子绘像,可能会有的含义,成玉不是不明白,但那个含义,似乎怎么也难以套用在她和连三身上。她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听到皇帝问连三的问题,以为皇帝因从她那儿拿错了画,当着众臣子众公主的面闹了笑话,因此生气了,是在迁怒连三。可这原本不是连三的错。

“不是连三……大将军的错。”在连三离座回答前她霍地站了起来。

不及众人反应,她已跪到了皇帝跟前:“是臣妹将夫子布置的习作拿给大将军请他指点的,夫子布置的课业中有一题正是绘宫廷仕女,如今想来是臣妹画得实在太糟,没有在原作上改进的空间,因此大将军重画了一幅让臣妹揣摩参考,意在让臣妹另行再画。

“但来送画的侍女却没有说清楚,让臣妹以为是大将军将臣妹的画退了回来,因此也没打开看,却不巧画筒被皇兄取走了。”

她的急智只够自己将此事编到这里,但编到这里她居然意外地说服了自己,感觉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她偷摸着瞄了皇帝一眼,眼见皇帝似笑非笑,倒也不像是在生气,胆子就大了一点:“是皇兄自己没问清楚就把那三只画筒取走的,却不能再治臣妹和大将军欺君之罪啊。”

皇帝喝着茶,看了她一眼:“你和朕的大将军倒是熟。不过朕挺奇怪,天下仕女那样多,大将军为何会画你,你倒是也说说看。”

这就是没在生气了,她松了口气,思索了一瞬:“可能是因为我们比较熟,画起来比较容易。”

“是这样吗?”皇帝问。

她点着头:“就是这样了。”

皇帝瞪了她一眼:“朕问的是你吗?”

“哦。”她看了一眼已起身离座了有一会儿的连三,察觉到对方也在看着她,她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咳了一声,“那大将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她能感觉到连宋的目光此时就落在她的侧脸上。她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冰冷的还是炽热的目光,因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烈日可灼人,寒冰亦可灼人。

当那视线逡巡过她的脸颊,她听连三道:“没有。”短短两个字,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给了皇帝一个“你看果然如此”的眼神,怕皇帝看不懂,又自己翻译了一下:“那就是这样了,因为大将军也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皇帝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连三,又看了一眼她,乐了:“你倒是个小机灵鬼啊你。”教训她道,“大将军画功俊逸不凡,既然愿意指教你,那以后你便该多多向大将军请教,好好用功才是。”又看向台下诸位道:“今日便到这里,希望诸位公主也谨记列位大人们的评议,下去后别忘了勤奋练习才好,散了吧。”

公主们跪拜领恩,目送着皇帝领着众臣子远去,这便散了。

而直到所有的公主都离开,成玉依然坐在水榭中。

日近黄昏,秋阳已隐去,失了日光的熏笼,风也凉起来。冷风一吹,成玉感觉自己的思路终于清晰起来。

她感到了连三的矛盾。

整整两个月,他躲着她,不见她,瞧着是想要疏远她的样子,可私下里却又那样地描画她。而无论他将描绘她的这幅画送回来是为了给她做仕女图的参考还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