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无聊的日子(1 / 2)

2001年3月份,随着新训结束,我再次返回中队。

回顾近一年来,我竟有大半年不在中队。第一年时当新兵,训练苦些累些生活紧张些,日子倒也过得飞快;第二年时,东奔西波转眼即过。

已经是来部队的第三个年头了,这一年又将如何呢?

中队里一共五个班长,除了四个战斗班的,还有一个后勤班的。而后勤班长是一个电话员,已经在去年底退伍,所以我成为了新的班长。

我一如既往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心尽力地调节菜品,让大家尽可能吃得满意。然而,做得再好的菜,吃久了总会腻。有时实在想不出新菜,我只好自己发明。比如什么炸土豆条炒鸡柳,这次做成酸甜味,下次又做成麻辣味;再比如苦瓜用蛋清和淀粉裹了来炸,炸好了再淋上各种味道。

有一次,我把豆角切成细丝来炒肉丝,结果因为豆角切出的丝粗细不匀,有些粗的没有熟透,竟然导致有五六人出现头晕、呕吐症状。医院发现这么多战士同时出现中毒症状,赶紧通知了防疫站,防疫站下来后才查明了原因。

我当时心想,这下犯了大错,弄不好该关禁闭了。幸好大家都比较体谅,龚队长也只是让我以后多注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炊事员毕竟是不好当,肉类无非就是鸡鱼鸭猪牛羊这些,菜类也就那么十几二十种,每天八个菜,几天之内尽量不重复,再怎么调节,吃来吃去也就这么些东西,总会吃烦。况且,固定人员炒菜,都是固定的习惯和火候掌握,菜虽不同,口味却大同小异。就像一个人,别人的菜再难吃,也总觉得比自己做的好吃,无非就是自己做的口味自己吃腻了而已。

于是,四班长伏借机挑拨大家,甚至在队务会上,说我不用心,弄出的菜越来越不好吃,大家都没有胃口。而且买回来的菜,乱七八糟,不知道钱用在了什么地方。

对此,我问心无愧,无话可说。世上有些事,做起来就是这么难,费力而不讨好。

有天和仇聊天说起这事,仇说:“安哥,不是你做菜不用心,其实以前那个姜才是乱搞,大家吃他的菜不是还吃出过烟头、拖把布条什么的吗?但是为什么没人闹呢,因为人家会做人。伏带头闹,人家就经常给伏发上好烟,偶尔请他吃点这个那个,买瓶饮料啊什么的。就是其他的人,人家也是见了就递烟,甚至咱们指导员,人家也是隔三差五的买点水果那些悄悄送去。结果呢,大家没人闹,人家自己也能顺顺当当黑点买菜钱。你说这么皆大欢喜的事,你又何乐不为呢?”

听了仇的话,我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天晚饭后,我忙完食堂出来正要上楼去,在院子里来回跺步的指导员忽然叫我,让我去给他买点水果,我问他买哪种,他让我自己看着买。我挑了几样水果各买一些,给他送到寝室,见我站着不走,他说没事了你去吧。我当时以为指导员只是忘了给钱,现在想想……

我一本正经地问仇:“我说我从来不贪买菜钱,你信吗?”

仇有点不好意思,样子似乎不太信。顿了一顿,说道:“本来我是不信的,有这种好事,傻子才会不动心呢!可是,和你安哥认识也一年多了,你要说你不贪,仔细想想,也确实可能。首先你买回来的菜,明显看得出来比姜好得多。以前吃鸡吃鱼,每人挟不了几筷子就没了,而现在大家都吃得烦了。其次呢,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有点傻,思维跟我们正常人不太一样。有便宜不占像你这样的人干得事。”

仇相信我,让我有点感动。回想起父亲,在村里当了十几年干部,别的人上来两三年就起房盖屋,然后被轰下去,而我家十几年来仍是一贫如洗,父亲有时腰痛得厉害,想辞掉职务,从镇里到村里都是竭力挽留。记得小时候,有推销纸笔的来我家,送上好烟,想让父亲给村委会多买些他的产品,就是这么小的事,都被拒绝。而村干部们有时开完会组织吃喝,他最多吃碗面条连根公家的烟都不抽。或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我自小以来就崇尚正直的人,比如汪班长和龚队长。

我对仇说:“我不认为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事实上越显示自己高尚的人越是虚伪可怕。只是,姜的那种做法,我实在是看不惯、学不来,龚队长信任我,把炊事班交给我,目的是把中队伙食搞好,而且你也知道,龚队长一直挺照顾我,你说我怎么能辜负他呢?再者,很多事情不要局限于眼前利益,眼光应该放长远。我买菜不贪这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想,我堂堂正正地做事,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得到比眼前更多的利益。”

后来,我专门找伏谈了谈,对他说:“第一,请你相信我,我做菜一直很用心,尽了自己的最大水平。如果你还是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要么咱俩换换位置,我去你战斗班,你来我炊事班亲自做菜;要么你向中队或支队申请把我换掉,换个让你满意的来。第二,关于买菜买的乱七八糟这事,我已经获得了龚队长的同意,如果你愿意,明天起每天早饭后,你跟我一块去买,买什么菜、买哪家人的菜你决定,花多少钱你决定,每天四百五的菜钱你拿着,账单也可以你做,你没时间我来帮你做,你签字就好。”

伏真的跟着我去买菜,我除了记账,其它事情都由他决定。可是买了半个多月,大家对于伙食的质量没感觉到任何提高,而且有些菜规划的很不合理,大家反而吃的更没胃口。

伏终于理解了买菜做饭的苦恼,他主动跟我说,以后还是由我去买菜,他以后不会再有怨言。

关于伙食的事情,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一个战士训练完进食堂来洗手,他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烤鸭,感叹道:“哎,又吃烤鸭!”我被他逗乐了,反问他:“这烤鸭半个月都没吃过了吧,你记着你今天的话‘又吃烤鸭’,不排除你以后大富大贵的可能,但我想,你又能吃什么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继续着,就像吃菜一样,一种菜吃久了会烦,而日子也一样,一种日子过久了也会烦。

闲暇的时候,我还是会自学,没有了以前那种紧迫感,反而能更专心起来。

司务长是个有着十年兵龄的三级士官,他很圆滑世故,人不错,对我也很好。按理说,他和指导员是同学,在支队也有一定关系,想转为四级士官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刚刚结了婚又生了小孩,母亲身体也不大好,所以一心想着明年底就转业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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