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剖台上(2 / 2)

阿方索摇了摇头,将箱子重新关闭,带着黄悠云回到解剖台边上。

“实际上,E病房也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关于灭绝生物和畸变生物的解剖研究。不时也会接触到一些没见过的标本,甚至活体。”

“没见过的是指?”黄峳站在解剖台的另一侧,问道。

“人类没发现过的物种,或者说某个地方特有的生物。不过都是一些有钱又有空的收藏家爱收藏的玩意,什么狼人、阿努比斯狗头人之类的玩意,编的成分居多就是了。”

阿方索将鳄鱼遗体从冷藏箱里重新升起,掀开被福尔马林浸得泛黄的湿布,只露出鳄鱼的头部。

黄峳打量着这具鳄鱼遗体,它的上颌前端往下弯曲,吻部不算长。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说出它的种类,随即向阿方索投去询问的眼神。

“我在阿非利加洲有一个草原生命保育基金会,其中的一个小队,在保护区例行巡逻时发现的一具成年的狭吻鳄遗体。”阿方索看了一眼黄峳,接着用钳子掀起湿布,露出已经被剥去皮的身躯,说道:“盗猎者偷猎的,中了三枪。估计是反抗比较激烈,导致鳄鱼皮受损比较严重就遗弃了。”

随后,阿方索又在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张X光片,对着无影灯,说道:“看到了吗?它的上颌,比下颌要长出一部分,口鼻部前端呈钩状,腭骨有牙齿。”

“幼年期撞断过?”黄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阿方索指着片子比划着,说道:“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如果说是断骨后产生的骨骼形变。那么,它没断之前,岂不是上颌要比下颌长一大节?”

“那么,是基因突变或者是畸形体?”黄峳喃喃道。

“暂时还不太清楚。按照片子的情况看,没有多余的骨质增生,弯折处骨骼形态自然。所以说,要解剖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天生的。”阿方索将片子放下,打开了一旁的摄影机,拿起解剖刀和解剖剪,看向黄峳,跃跃欲试。

“好,开始吧。”黄峳连忙活动了一下手脚,以一个熟悉的站姿站稳。

鳄鱼躯体呈趴卧状,为了更好的下刀,黄峳用垫子将鳄鱼的头部垫高,使得头部与解剖台水平。

阿方索很熟练拿着锋利的解剖刀在颈后鳞附近开出切口,沿着下颌骨边缘剪开。剥皮的工作说难不难,但鳄鱼皮比较有韧性,开切口时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工作时的阿方索话很少,动作看似鲁莽,但手非常稳定,刀尖很少重复划过同一个地方。然后是第一阶段的头部解剖,大脑、神经中枢、脑下垂体、小脑等等。

解剖室里很安静,阿方索在完成第一阶段的解剖以后,埋头正在记事本上记录。

于是,主刀的任务就交到了黄峳身上。

事实上,多数制作鳄鱼头骨标本的方式,比较粗暴,类似烹煮、溶液浸泡等,但有破坏骨骼的风险。稍微专业点的会使用皮蠹(du)虫,皮蠹虫会将附在动物骨头上的软组织包括毛发在内清除干净,只剩下一副骨架。

但是,黄峳看了一眼阿方索身旁桌子上的记事本,很显然,这次解剖要更加注重细节了。毕竟解剖为的是需要将各个部位完好的拆解出来,才有研究其构造的价值,而不是大刀往里一捅,两手掰开。

由于要配合阿方索记录的速度,黄峳解剖时速度时快时慢,按照阿方索的指挥,黄峳负责解剖的是鳄鱼头部的肌肉结构。其中最为重要的,当属能为鳄鱼提供惊人咬合力的强大颌肌,分为上、下颌肌两部分。

鳄鱼的头骨比较复杂,大约有53块骨头,而人类的头骨才22块骨头。因而第一次接触鳄鱼解剖的黄峳,有时需要和阿方索一起将肌腱和组织撕开或者切开,将各种细小的骨头分类摆放。

最后阶段,黄峳已经有些力竭,手慢慢变得僵硬。

但是黄峳发现,阿方索目光仍然十分专注,眼神灼热。到后面,为了赶上遗体腐烂的速度,阿方索已经自己上手操作了起来。

黄峳则老老实实地在一旁打下手,调整摄影机的镜头,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鳄鱼的头部扁平,头部皮肤紧贴头骨,像盔甲一样的鳞片使得开刀极其艰难。于是阿方索没有按照常用的解剖方法,而是拿起了一把小刀,像剥榴莲似的将口吻部的皮肤粗鲁剥开,暴露出其中微微泛黄的骨头。

黄峳心里一惊,没想到阿方索会采用这种暴力的方法,但想到两人的最初目的,也是好奇的往上颌骨看去。

黄峳将摄像头拿近一点,才发现阿方索已经脱下手套,手指按在上颌前口鼻部前端的勾状骨头上,拿着一个放大镜在观察。

“黄峳,你见过古鳄属的头骨吗?”阿方索不知不觉已经流下眼泪,他试图用手去抹,却发现还隔着个面罩,于是乎看着黄峳傻笑,汗水糊满脸颊。

黄峳被他的兴奋劲带动得也莫名开心起来,笑骂道:“去你的,现在就别卖关子了。”

“古鳄属可是三叠纪早期的生物,早期主龙形类之一,可能是现代鳄鱼的远祖啊。你看看这完全天然的头骨生长。如果不是刚刚的解剖工作,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颗蛋不小心被孵出来了。”

阿方索如释重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我父亲的论点,真的能被证实吗?那可是被当时的医学界抨击了无数次的,呵呵,我为什么要帮他证实。再说,想跟他们吵,他们也得先想办法从棺材里爬出来,哈哈哈。”

在完成解剖后的收尾工作时,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晚上了,精神高度集中时抛之脑后的生理活动依次找上门来。与此同时,强大的成就感又给两具疲惫的身躯注入了一丝能量,两人争抢着往洗手间里钻去,简单的换好衣服又往餐厅飞快的狂奔,两双皮鞋敲在船舱的地板上,哐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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