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析堂(1 / 2)

慧眼,顾名思义是洞察敏锐,目光独特,各分院皆有此人,由分院主择定,或是分院主本人,或是三甲门生,亦有可能是寻常的门生,只因其有知人善察的本事,故而得此职。

灵析堂多用于鉴赏辨析人才,故而装潢老旧,器具陈古,但院工日日清扫修缮,桌椅茶具依旧如新,只是今日或是因慧眼至此辨析无意,故而院工早早退下,而堂外的花坛中,却见一男子在此修剪枝叶。

此人并未着常服,似非门生,头顶小髻,长发披肩,外着广袖纱衣,袖口有银浪纹,伸出白叶两枝直至肘部,指戴通透玉戒,暗黄麒麟式玉片束腕,耳闻脚步便回身看来,又见内里上着交领藏青衣,领口白花瓷纹,下着墨黑襦裙,上有白羽片落,珐琅青白莲花带扣腰,带别骨扇一柄。

见有人至面前,便放下手中剪刀,院工对他抱拳拱手,毕恭毕敬道:

“小工见过驭术状生,小师太无意带到,小工就此退下了。”

无意自是有样学样,有话学话,状生回礼谢过送别院工,这才对她道:

“某为驭术分院门生李玄易,见过姑娘,只是眼下为时尚早,各分院慧眼未到,姑娘且先歇息,稍等片刻。”

说罢,李玄易接着拿起剪刀修整枝叶,无意见之心有异感,又打量其面貌,只见他弓眉挺鼻,肌肤如月,俊美少年却是眼中平静,更准确而言,是目如死水一般,只是问道:

“众人皆以师太称呼我,不知,师兄为何称无意为姑娘?”

李玄易闻言,却是浅笑:“你是女子,自然是以姑娘相称了。”

出人意料的回答也是令无意语塞,只得道:“在理,在理……”

“此非主因,只是你既有心在综合院修业,自然是与先前的师父暂无瓜葛,若再称你师太,是对我院中各院主不尊,不仅如此,往后……望姑娘在院中还以本名修业。”

无意自知李玄易真诚,但以防万一还是以化名稳妥,可本就没读过多少书,即使在慈莲庵也不过是多认识了几个字,脑中一团浆糊之下,却是莫名其妙想起了救过自己的满家父子,便道:

“满无意,拜见师兄。”

李玄易一耳便知是化名,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图方便,对此也是不禁暗自发笑,问道:

“那……满姑娘是何方人士?”

“西疆人士,平城东外吴家村。”

此话更是令李玄易汗颜了,实在是忍不住提醒一二:“你自报姓满,可生地却是吴家村,如此难免落人怀疑,往后你便道是平城外小村家户,免去额外麻烦。”

满无意再三称是,又听他接着说:“实不相瞒,某正是西疆平城人。”

“平城……李氏……”满无意正呢喃思忖,忽而灵光闪过:“师兄……莫不是平城李丞府之人?”

“家严李亮维,正是先帝在时的司监丞丞尚。”

虽已猜到,但耳听为实的言语仍是令她不禁激动不已,李亮维所任的司监丞丞尚一职,乃是监督国家六司行政的职位,正因为他清正廉洁,爱国为民,不畏强权,官场上自然是要得罪人的,而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重中之重,便是当今的西疆君主,就在举家去娘家探亲路上,遭受政敌杀害,全家老小只留李玄易一人独存,命悬一线时被百慎行救下,就此归入了综合院中。

满无意听闻也是一阵唏嘘,对此更是感同身受:“家仇不报,何以立足于天下,想必师兄是有本领在身,为何不投身入军,与起义军一同抗敌?”

“故土难归,大仇难报,就在某个分院门生中就有西疆君主的人手,某只要离开综合院,他等便会前来刺杀。”

“西疆君主……竟如此阴险!”

“家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西疆并非眼下这般羸弱,不久必会反扑义军,某自知能力不足,但也无需多久某自会报仇雪恨。”

李玄易不知道的是,此言正是满无意所想,也更为坚定了她在综合院修业的决心。就在这时人声微喧,脚步杂乱,各分院慧眼接踵而至,李玄易引众入堂,经过时自然是要打量满无意一二的,再是镇定自若,被人视若奇观一般扫视总是令人不自在,又见乘坐木轮车的老媪经过时,满无意上前帮着推车,老媪慈爱道:

“孩子,太瘦弱了,到了咱综合院就要吃好喝好,别怕吃穷了咱。”

虽是莫名其妙,只言片语确实能在寒冬中暖人心扉,众慧眼入座,满无意拘谨地立身于堂中,只见李玄易站于主位前,对众人行礼:

“诸位前辈,晚辈乃驭术分院门生李玄易,师尊既为我分院院主,又身兼灵析堂堂主,近日只因要事在身,下山已是数日,故而无法出席,望众前辈不弃,应允晚辈玄易主持此次人才鉴析。”

话音刚落,席下议论纷纷,颇有微词,可这时先前那位老媪开口道:

“玄易孩儿,你只顾主持便是,你本就是驭术分院的慧眼,又是你分院的状生,更何况还是博融分院的榜生,且不论老妇这些长辈老人,就在你同辈当中又有几人敢妄言胜过你的?再者说,你师父若在,老妇还信不过他的眼光呢!综合院有你这等小辈在,方能显咱老辈之功劳啊!”

在场众人中只有老媪年龄最大,地位最高,她言语撑腰,自然是镇得住同辈人,也是替李玄易压住了小字辈,更是以玩笑驭术分院的分院主缓和氛围。

李玄易抱拳相拜,以表感谢,鉴析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也不会伤及人才,众慧眼比先前更为靠近的观察满无意,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但还是克制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慧眼中有人摇头否认,有人点头却皱眉,有人一扫而过,有人犹豫不决,更是有人嗤之以鼻,唯有老媪不动如钟,嘴上却是一声叹息。

此情此景,满无意的内心如坠冰谷,为免失仪,脸色已是皮笑肉不笑,如此一来却是比哭更难看。李玄易心善,又或是出自同乡之情,已是决定若无人愿纳,便将这姑娘收入驭术分院中,总好过无处容身的好;老媪虽也有此意,只因满无意自身的缘故,即使纳入了也只能屈身于院工而已,便就此作罢,但还是想帮她一把,便开口道:

“诸位慧眼,请容老妇一言,这位姑娘虽身材瘦小,体态羸弱,但双目聚光,光中有神,老妇师尊曾有言,人之心以其目可见,人之精气在其色而非身,这姑娘若非先前时运不济,想必如今也是英才,良马还需伯乐,诸位……可莫错过了这好苗子。”

其实老媪所言并非虚假,只是在众人眼中的一块顽石,被她吹捧成了璞玉,自然知道是一番客套话,有人一笑了之,就会有人直言不讳:

“华老太,晚辈敬您是妙手分院的院主,便不将那难听言辞说与您听,但这位姑娘真若如您所言那般好,您何不将她收入院中?”

众人聚目望去,发声之人是一高壮的汉子,似堵墙般拦在一边,此人乃是武格分院的慧眼,此言着实是多位慧眼之心声,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众人多为附和,灵析堂俨然菜市吆喝一般,此举自是引得李玄易不满,只见他指抚玉戒,暗流迸发,不伤人,却是惊得众人心神一颤,其中本有小瞧他的慧眼,也不由得地高看他几分,李玄易再度拱手,道:

“诸位且听我鉴析,满无意,满姑娘,身形娇小看似其瑕,常言道,一寸长则一寸强,一寸短而一寸险,于武上,若有良师教授,其身手必是灵巧而不乏威慑,再者说,其虽非诸位一般自幼修业,但其不过十六七岁,据某所知,武格分院院主年至弱冠才上山修业,亦不为晚也,又为何小看了这姑娘?于术上,亦是修炼可为之,虽灵力未启是为障碍,可姑娘之天资,只有为师所教方有所感矣。”

李玄易已是尽力而为,毕竟她灵力未启是众人一眼可见的,无法以此好言几句。今日各分院慧眼齐聚一堂,但眼力亦有高低强弱,满无意的天资虽非一骑绝尘,却也非泛泛之辈,可惜的是,在场众人中仅有李玄易、老媪和一位些许唯诺之人看得通透。

即使李玄易话已至此,不买账的仍是多数,那武格分院的慧眼更是不屑道:

“哼!我武格分院宁可错过,也不愿教授庸才,华老太,若有得罪还望海涵,我先行告退了。”

人心如此,有人当了这出头鸟,自然就有随行者,可说是树倒猢狲散,众人纷纷向李玄易辞别,他自不做挽留,华老太行车至满无意身边,惋惜道:

“孩子,并非老妇无心收你,只是咱妙手分院,门生若无半分灵力难以修炼,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说不失望当然是假的,即使落得个无人接纳的结果,但有他二人关怀已是深受感动,既然命已如此,那下山便是,不过是再续化缘路途,又有何难?

就在李玄易正要开口挽留之时,却被人抢了先,挪目看去,正是那先前举止唯诺之人,见他似有意收纳自是放下心来,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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