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斯文的终响曲16(1 / 2)

法官安德烈·穆勒醉酒意外溺亡的新闻刊登在了各大报纸上,明灯报社的狗仔记者斯文·伯格曼看到了该新闻时却嗤之以鼻。他可是目睹了这桩杀人案,意外个屁?!不过他也希望这个缺德的法官早点死,甚至他以前都有想过该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这个法官,却没想到被市长捷足先登,而且还做得那么滴水不漏,他不禁在心里给市长一个大大的称赞。不过他转念一想,突然有点担忧起来。他是这起谋杀案的唯一目击证人,市长是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没准哪天看他不顺眼就也给弄个陷阱,让他意外死亡了。这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斯文还是觉得,偶尔找市长要点小钱就行了。只要他不逼得太紧,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他这条小命不值钱,他自认为自己的存在还不至于威胁到那么个大人物,不至于让那么个大人物冒着被警方抓捕的危险亲自出马去解决。

斯文最近好像手头又紧了点,七号凌晨从市长那儿拿到的几百欧元根本就不够他挥霍两天的。这不刚十号,他就又开始浑身痒痒了,想去喝花酒。

说到做到,斯文一下班就偷偷溜到市长家的附近等着。远远看见市长的私家车缓缓开了过来,他就冲出去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秘书段可明一个紧急刹车,才避免车祸的发生。可坐在后座上没有系安全带的德特莱夫却因为急刹车的冲力撞到前面的座位上,额头上起了个大包。

忍住怒火,调整了几秒钟情绪,德特莱夫轻轻开门下了车。

“这位先生你还好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当然有,我哪哪都疼!”斯文叫唤着。

德特莱夫示意段可明先回去,并表示若有问题他会开车带着这位路人去医院检查。段可明听话地照办了,把车停到市长家的车库后,就往公交车站走去。

段可明走到前面的拐角处,一转弯、消失在路的尽头。德特莱夫左右张望几下,发现没有什么人在看热闹,突然板下脸来道:“你什么意思啊!不嫌事大吗?”

“不是你跟我说缺钱就来找你吗?”

“你先跟我回去,有事屋内说。”德特莱夫没好气地接过话茬。

“好好!”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德特莱夫的家,女儿苏菲似乎还没回来。这丫头经常约会啊、派对啊轮番参加,能在晚上九点前回家都算稀罕的,更何况他现在阻止不了苏菲偶尔去男朋友家留宿了。女大不中留,哎!

一进屋子,关上门。德特莱夫点燃了自己的雪茄。最近他染上烟瘾了,是因为压力越来越大,LU给他的压力。

“开门见山吧,你到底要多少钱?”

“这个嘛……”斯文那双堪比狡猾狐狸的双眼骨碌碌地转了几下,拐弯抹角地哭穷道:“我原本在明镜新闻网的月工资可是有九千欧啊,九千欧耶,还是八年前!现在在这个破小报社一个月收入才五千欧还税前,扣完税和保险到手就只有三千欧!现在汉兹市随便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租金就要两千往上跑。我本身就喜欢到处找妞玩,还偶尔赌两把,这工资咋够花啊?我真是穷得叮当响!”

“那你是想?让我填补你那工资差?”德特莱夫明知故问。

“嘿嘿——你每个月赞助我三千欧生活费如何?我保证对那晚的事守口如瓶,而且绝不会随便来打扰你的生活。”

“三千欧啊!”德特莱夫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这量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他做市长拿的工资其实并不算高,税前也就七千多欧。但他大部分开支都是政府报销的,再加上他自家还有个找人代为经营的小公司,收入挺可观的。只要这个狗仔记者不会嘴碎到把目击的真相给捅出去,每个月从他这里拿点堵口费倒也无妨。

看到德特莱夫半天不说话,斯文的心里突然变得有点没谱。难道要价太高,那可以商量嘛,他再降点好了。“要不,每个月两千欧也可以……”

“这是你说的,就两千。”本来德特莱夫觉得三千也可以,这人居然自降价,能少给点自然少给点了,谁不爱钱。

“就定好了每月十号,你尽量不被人注意地过来找我拿,别像今天这样突然来这么一出!”说完德特莱夫就回屋拿了两千欧的现金装在信封里递了过去。

斯文拿着信封掂量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这市长真是好说话,不过他家里放那么多现金干吗?不怕人闯空门嘛!哎,想那么多干吗!咱拿钱、闭嘴、走人就行。

望着斯文的背影,想到这货刚才差点捅了篓子,德特莱夫在考虑要不要除掉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一通未显示来电号码的电话适宜地打了过来,是LU。

“喂,我是LU。”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

“目前安德烈的尸体已经被警方按照意外事故处理了,你算是做得相当不错。不过,还得看看莫里斯那边的处理情况。”

“莫里斯的尸体已经化成骨灰了,警方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尸体。就算是有人报案说他失踪,也顶多就是在档案库里显示一直失踪!”德特莱夫有点沉不住气了。

“啧啧!别急躁!告诉你个秘密。那天夜里我一直在火葬场暗处盯着那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亲眼看见他把莫里斯的骨头埋在了火葬场的花圃里,说明他发现了那个尸体来历不明。你觉得……警察若找上门,在魄力下他会不会哪天就不小心说漏嘴,把真相捅出去?”

德特莱夫只觉得背脊一阵冷风吹过,瑟瑟发抖。他当初光是相信LU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到尸体火化后,再粗心的工作人员也还是会校对尸体身份的。LU给他这回下的套可是彻底把他给套死了,他不相信LU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那怎么办?!”他说话有点上下牙打架,心里那道故作镇定的防线就快要彻底垮台。

“不怎么办!我把他埋的骨头都挖了出来,又埋到了莫里斯家的后花园里。”

Duang!犹如当头棒喝!这LU是神经病吧,绝对是!这么做岂不是会更快被什么人发现遗骨,然后警方肯定立刻就成立专案组、开始重点调查,这可是性质极端恶劣的杀人案件。他不是傻子,也知道警方发现遗骨越晚,就越不容易查找到证据、追踪到凶手。他还想着最好等个几年后再被什么人凑巧发现或者干脆永远不被别人发现,真相最好永沉大海。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一开始我就计划哪怕有一丁点可能性,都必须想尽办法把莫里斯活活烧死,再把他的骨头埋到他自家院子里。倘若能在那火葬场找到像你一样好操控的棋子,我甚至都不会给莫里斯打麻醉剂,直接就把他塞进焚化炉里,让他好好尝尝活生生被烈火焚烧的那番滋味。可惜我没找到线人,只能便宜那垃圾,让他毫无痛苦地在火中化为灰烬。”冷冰冰的机械声说出如此的话来,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德特莱夫瞬时感觉有个寒冷的手穿过墙壁,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更无法求救。这是什么样的心理变态才会有如此的杀人计划。他艰难地开口,却只感觉到自己的双唇仅仅在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问话:“你,为什么……这么做?”

“哼!”LU在电话那头微微冷笑了几声,“我只不过想求证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德特莱夫不解。

“没什么,你无需知道。我就是单纯想看看他能不能像凤凰涅槃一样复活。”

这……德特莱夫觉得LU精神极度不正常。他是疯子!疯子!

双方沉默了几分钟,完全没有任何对话交流。

“不过你不用担心,警方是永远不会找到你我俩人,必要时我会帮你除掉那个叫保罗的船员。”LU先开了口。

既然LU说警方不会找到,那应该就不会找到。德特莱夫相信LU的反侦察能力,因为他自己切身体会过。

“那……莫里斯那边是肯定没问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手里对我不利的资料还给我?”

“还?那些资料原来是属于你的吗?”

“不是!我是说给我、给我。”

“等莫里斯失踪案件尘埃落定,我会亲自上门把资料原件送给你!”LU加重了语气。

“这……好吧!”德特莱夫心中暗喜,亲自上门?太好了,他正愁不清楚LU的真面目。到时候找个人来帮忙,直接就能让LU有去无回。

德特莱夫一瞬间想到了新来的秘书段可明,这小伙子从来不说废话,话少人狠。不管任务合法与否,只要他一提出,这小伙子二话不说就一定照做。甚至刚来才十天,这小伙子就已经帮他解决了纠缠他许久的毒品贩子。

突然间德特莱夫又想到了狗仔记者斯文。

“LU,你等等,先别挂电话!我这边出了点岔子。”

“……”电话那头没有挂,也没有出声。谭路,也就是LU这次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因为他收到消息说市长杀人时可能被人目击了,他需要确认一下。

“我处理安德烈时,被一个叫斯文·伯格曼的人品极差的狗仔记者撞见了。他要我每月十号给他两千欧封口费,你说怎么办?”

“我来处理!”LU甩出来四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谭路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本来还不打算要了这个记者的命,但这人偏偏找死。那就让他们父子相遇吧,他亲自安排一个适合这俩人重逢的感人剧情。

九月十一号,上午。

斯文刚到报社,那个来实习才四十几天的小姑娘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跟前来,递上一封没有拆开的信。她听说整个报社里最敏感最有人气的报道都是斯文弄到手的,所以对他格外尊敬。

“伯格曼先生,这是我早上在邮箱里发现的信件,就特意给你拿过来。”

“哦!”斯文接过来正反面翻看了一下,信封上只写了收件人地址,却没有寄信人的任何信息。不过看邮戳,应该是市内信件。会是谁寄来的呢?走到办公桌边,斯文放下公文包,正准备坐下时,那小姑娘又屁颠屁颠地端着杯热咖啡过来了。

“伯格曼先生,请喝!”

“我说小丫头啊,你干嘛对我这么客气?”斯文微微皱着眉头问她,他觉得这个姑娘怎么这么烦。

“这个,报社里的人都说你的工作能力很强,我想向你讨教。”

“那没问题!以后有空你尽管来问就是了,不过现在麻烦你别打扰我行不?我有要事要处理!”既然那封信没有写寄信地址,根据他以往收到这些信件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找他爆料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拆开信件,里面就简单地写了几行字:你好,斯文·伯格曼先生,你还记得十六年前在中国黄果树瀑布那里发生的小孩意外坠落事件吗?你还写过专题报道说你目睹了整个事件呢!知道吗?我还活着!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要我的命。你若对我的死里逃生感兴趣,十二号晚上到慕尼黑大街四十号的别墅找我。记住,看完请销毁这封信。

斯文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掉下那么危险的瀑布并且被官宣死亡的孩子居然死里逃生了?现在就住在汉兹市的郊区?不过想想也有道理,那孩子之前被生父那么对待,侥幸逃过死神后当然选择离生父住得越远越好。可这孩子是怎么从中国来到德国的?啧,不对呀!他为什么要找我?难道他知道我在拿此事敲诈他生父钱财,要替他生父出面找我麻烦……那更不对了!他应该很恨他的生父,毕竟他生父当时可是下死手要他的命。不出意外的话,他找我应该是来曝光那个尘封很久的谋杀案的。一旦这个真相公布于天下,他生父就会名声扫地,没准还有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牢狱之灾。而我说不定能凭借这新闻被大报社挖墙脚,再度走上事业高峰。再说了,我和那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他怎么着不会也不该找我麻烦。

做了一段思想活动,权衡利弊后,斯文决定赴约。信他是肯定会销毁掉,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捷足先登搞到那么劲爆的一手新闻那可对他不利。再说信里还模棱两可地提到那个谋杀案,指不定别人看到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真相。他将信揉烂后塞进上衣内里的口袋,扣上纽扣,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而心里却掀起了狂风暴雨。

晚上回到家后,斯文兴奋异常地掏出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亲了两口,越想越觉得这是老天送给他的一次升职发财的绝好机会。好久后,他才不舍地点燃打火机,将这封信件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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