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羿痕此时正在自己庄园的办公室里翻看最近的营收报告。他平常很少来这里。办公室里正儿八经的严肃气氛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可现在，他倒想很严肃地考虑考虑当下的局势了。营收报告显示哀品的占比接近五分之四。就连站在一旁帮忙提供些参考意见的秘书果里都觉得有点过高了。羿痕回想了一下，以前确实没留意过这点，疏忽了啊。他又认真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刻意去将情品消费往这个方向带啊，怎么会出现如此明显的偏差呢？自己的策略大都是通过时空宣务部跟虚境总务部在各种情品中暗暗加些对时空修刻工程以及时间永恒歌功颂德的元素而已，顶多再夸大一点未来不确定性的危害，不至于会引发现在这种明显失衡的局面吧？羿痕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自认为有效的方法来。艺涩太无能了，折腾了半天，最后这事又搞到我自己头上来了。宣务部的傲达也没看到起点作用。营收状况这么差，再这样持续几个月，恐怕就拿不出继续在虚境进行宣传的费用了。到时自己的权威跟形象肯定会跌落不少。那样的话，到底会跌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难道这局面真没法收拾了？
羿痕打开了全部的记忆，回想起当年自己颇费了番心力才逐步建立起的这一整套新秩序来，不禁有点伤感了。自从自己创立了时间维度的引力求和理论之后，就顺风顺水。接着又落实了时空修刻工程，然后成立了时空修刻部。最后还完成了对政治实权的掌控。而其中，又以对未来的掌控最为关键，不过其具体操作倒是异常粗暴简单。通过外太空探测器对可感知的时空引力进行定性分析，推演出今后大致的物质演变趋势。这些数据，比物质密度的增减，有序度的升降，都能模糊反应出将来出现文明的可能性，文明的高低程度也能判断出个大概来。如果出现物质密度集中，或是有序度明显高于普通水平的，则马上对这个时空区域现在的物质分布做彻底的摧毁。将物质粉碎分散，将有序度降到最低。最后用熵值来进行持续的观测，如果熵值仍有降低的情况，就继续进行物质性破坏，这就是所谓的时空修刻工程。尽管是现在在操作，但效应会通过引力在时间维度的传导而直接作用在未来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至于那些破坏物质分布的具体手段，就因地制宜了。有引爆恒星的，有捣毁黑洞的。星际之中甚至有许多在夜空中伴随了人类千万年的星星就在时空修刻工程中被加以利用而彻底消失了。
随着修刻范围的逐渐扩大，破坏物质分布的能量来源又成了一个新问题。时空修刻所需要的设备可以近光速运送，因此，为了持续加大对未来世界的影响力，整个修刻的范围也以近光速在外扩，能量的需求日渐紧张。不过，在修刻范围停止扩大了好几十年之后，这个问题最终得以解决。有位时空修刻部的物理学家将真空中瞬息湮灭的虚粒子能量成功地批量性导出，因此彻底解决了此问题。从此以后，能量可以在宇宙空间内任意抽取，不再受任何控制。即使任何物质粒子都没有了，但真空还会存在。那些虚粒子只是普通物质跟反物质之间转化的桥梁，尽管使用就是，反正怎么都不会影响到这个物质世界。那个时候，羿痕已经将几乎所有的优秀数理专家跟工程师都网罗进了自己的部门，为修刻工程服务。因此，发明从真空中提取虚粒子能量的科学家就在部门内也是理所当然。
从这之后，羿痕跟幕利重新制定了修刻工程的操作方式。他们开始一批一批，一个周期一个周期地将修刻设备以地球为中心，向整个太空以近光速呈球面状全方位发射。也就是说，不再进行什么针对性的时间维度引力分析，然后选择性地加以破坏。而是让时空修刻以一种无视一切的方式向四周，向无限，以近光速全面展开。这些智能型的修刻设备在太空中会自动判别引力效应，稍有异常，就从所在的空间内提取虚粒子能量加以破坏。后续批次的修刻设备再次抵达附近时仍会同样操作。于是，这些持续不断以近光速向宇宙深处飞去的修刻设备简直成了文明的死光！自然，那些扩散到最外层的修刻设备之间的距离必然会越来越大，互相之间能修刻到的范围肯定会产生空白区。因此，后续的新型设备直接增加了自动复制功能。这些新型修刻机如果在旅途中发现有足够的矿物资源，就能自动组装生产出新的修刻机，实现就地增殖。生产完成后，再根据数量与原定方向，各自重新规划路线，然后再次上路。这就弥补了旧式修刻设备的最大不足。如此一来，羿痕所创立的时空帝国就在这些智能型修刻机的帮助下，以近光速不断膨胀。羿痕知道，任何的因果关系，互动关联，都只能在光速之内发生。自己所修刻的范围以近光速向外扩展，那么，在这个不断膨胀的修刻宇宙之内，自己几乎就是理论上的真正主宰！
那些发射出去的修刻机还会将自己的操作数据发送回地球。哪些时空区域比较活跃，文明程度较高，产生文明的几率有多大，这些都会在时空修刻部的总部得到综合分析。在持续几百年的时空修刻中，这些修刻者们会发现有些区域的活性非常强劲，有的经过三四次修刻后，依然显示出相当高的文明程度，有的甚至在被反复修刻后，似乎还获得了某种经验，让修刻的效果越来越弱。最后导致这些修刻者急得将破坏能量成百倍千倍地往上调，非得把对方彻底打垮不可。而这种近乎丧失理智的行为从内部流传出去后，让外界时常感到这些修刻者们有失控的危险，而且这种疯狂的破坏举动也是一种类似不人道的残忍。于是，一些反时空修刻的人士开始暗暗潜入时空修刻部之内，开始悄悄对一些未来文明进行有针对性的保护，最后就导致了TS191的极端反修刻案。
当时，修刻者们发现TS191区域同时存在着两个未来文明，而且生命力十足。他们已经被反复修刻过好几次，仍然恢复如常。当修刻者们打算再一次加足能量进行修刻时，有关TS191的事情却在社会上传开了。那些反修刻的人士四处宣传，他们认为这两个文明如此强大，将来或许可以培养成为人类文明的朋友，而不是要被消灭的对象。如果人类此时能够停止对他们进行修刻，在未来，肯定会有更光明的前景。羿痕认为这些人都疯了。已经修刻好几次了，居然还能成为朋友。他本不打算加以理睬，但是反对者的呼声越来越高，到了不得不直接回应的地步。羿痕跟幕利的态度一直是非常坚决的，他们是时空修刻的核心人物，如果反悔，以前所有时空修刻造成的代价都会由他们来承担。所以，事情当然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政府迫于反对者的压力，同意召开一次特别的临时会议来商讨此事。
那些反对派除了四处宣传鼓动之外，还打起了羿痕本人的主意。他们知道羿痕现在有个叫净叶的情人，于是，他们暗中与她取得了联系，希望她能够从旁影响羿痕的态度。结果这个叫净叶的女人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那张看上去并不漂亮，甚至可说是有点丑，但却无处不散发着魅力的脸，在了解了来者的真实意图之后，只露出一副嘲弄的神色。净叶并非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她清楚羿痕对时空修刻的执着，也清楚羿痕此时势不可挡，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也是羿痕的崇拜者。而这份崇拜，有多少是来自己羿痕真正的才华，有多少是来自他宣传美化自己的结果，净叶自己也不清楚。总之，这些反对派找错人了。
羿痕知道这次的会议对将来时空修刻工程的走向具有重大意义，于是也下足了功夫。他去了王廷，跟海肃王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这个在羿痕眼中有点稚气未脱但又不失稳重的海肃王才答应了他的全部请求。晚上，他在王廷跟海肃王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宴，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接下来的几天里，年轻的海肃王以从未有过的主动态度，分别暗中召见了将要参会的十几个委员，一个一个地同他们进行详谈。于是，反对派费劲心力煽起的风潮就这么被悄悄地浇灭了。会议召开之时，反对派大势已去，会场上仅剩的几个反对者不甘心失败，当场斥责羿痕的行为是愚昧，是短视。羿痕则振振有词，如果未来文明在时间维度上能够发展起来，那么此刻的人类文明必然遭到攻击，至少时空修刻工程会被阻止。如果没发生阻止时空修刻的事情，那么就代表着那些先进的未来文明正是被修刻工程给扼杀了。此刻的我们，也就是人类全体，不继续实施时空修刻才是对人类未来最大的不负责！宇宙空间是在不断膨胀的，而我们正以近光速不断扩大修刻范围，这也代表着我们所能修刻的时空跟外界在因果关系上几乎是彻底分离的。除非有什么文明能够大幅扭曲时空，否则，我们行动得越早，修刻的范围越大，我们文明的未来就越宽广，越安全！会议就按羿痕所设计的那样顺利结束了。最终政府还是同意了对TS191区域继续进行修刻的计划。不过，在执行前，一拨反抗分子秘密潜入了时空修刻部，对里面的设备动了手脚。不幸的是，他们触发了警报系统，全部落网。最后还被羿痕当成警告反对者的典型而遭到了严惩。至今还被囚禁于一个虚境之中。
此时正沉醉于自己往昔荣光岁月之中的羿痕已经忘掉了刚才营收降低所带来的烦恼，开始得意起来。自己创建的这个已经持续了五百年的强权统治，可谓是前无古人了，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者，只要能彻底抓死时空修刻工程，当然就不会有！不是自夸，从科技同政治上来讲也好，从开疆扩土跟社会生活上来讲也好，以前的那些政治家，科学家，还有那些只会打仗的粗痞莽夫们，哪个能比得上？那些浅薄无知的反对者们，总说什么要解放未来，可他们不去仔细想想，以人类的智力水平，真指望能发展到很高的程度？即使能有所突破，以人类自身的贱性，不难推测，那些过于发达的技术最终带来的极可能是彻底毁灭。倒不如在我能控制的隔绝时空之中，安安静静地慢慢发展。我自然会掌握好各种节奏，还有风险。我哪里是什么醉心于权力跟虚荣？我为的只是人类长存的大义！那些人不理解我，嫉妒我，甚至是污蔑我。可我至少不是什么狂妄的坏人，不是残忍的暴君。我还真没做过什么残暴无情的事。比起先前的那些帝国创建者，冷酷统治者来说，我有什么好惭愧的呢？唯一有点小瑕疵的就是那套所谓基于最小作用量原理的全时空引力重心论。我也就是调整了一些小参数，忽悠忽悠那些不懂内情跟无知的人罢了。只有他们都相信了人类文明的重心论，才会跟我一起同心同德，将这个美好的新世界永远延续下去。这可算是科学跟宗教合作得最完美的一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