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南风未起(1 / 1)

小宇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凝疏月把玩着手里的房卡,盯着窗外的暗夜飞雪出神。一杯淡酒,盛满了她的哀愁。醉里相思,任一曲旖旎轻轻流淌。一抹苦笑转瞬即逝、淡去无痕,顾盼之间,心事早已泛出眼底。夜已经深了,她定了定神,提起笔,将埋藏了多年的心灰意冷、无限哀思化成了一句留言。第二天清晨,小宇从梦境中惊醒,浑浑噩噩的往凝疏月坐过的地方撇了一眼,没人?她愣了一下,又到楼上看了一圈,不在,又复下来,往桌子上一看,上面有一张房卡,下面压着张字条,纸张间还沾染着袖口浅浅淡淡的暗香,上面端端正正的写道:天涯思君不敢忘。记三年后途径旧地,温酒与红炉旁,为会周老板,抱憾而去,后会无期……

颓自愣神之际,周姐推门进来,“小宇!起这么早啊?唔,来客人了?”她指了指撂在桌上的酒杯,小宇支支吾吾的说,“来是来了,好像凌晨的时候就离开了”“哈?神经病犯了,大半夜的走啥呀,你也不知道拦一下,”她白了小宇一眼,伸手接过电话本,“让我看看啊,是哪位神人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哗啦啦”地翻着本子,“凝……凝疏月?!她来干什么!”小宇见周姐反映这么大,也下了一大跳,畏畏缩缩的问,“怎,怎么啦?她难不成是警界通缉的杀人犯?”“啥?”周姐不耐烦的抬起头,眉梢眼角皆是恨意“她?跟杀人犯没啥区别,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她愤然道:“当初要不是因为她,秦子兴也不会死!”看着周老板杀气腾腾的样子,小宇有些害怕,她低声道:“秦子兴是谁啊?”周姐瞪了她一眼,“她就是你怕了整个童年的花妖啊,你不记得了?小时候我一直拿她吓你来着,不过,她本人对你是真不赖啊!”“哦……”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眼有星辰、腹有乾坤的花妖大人,那个爱说爱笑、风姿嫣然的秦大小姐,她……死了啊?不会吧,她这么厉害,怎么会……“哼,还不是被那个凝疏月害得,所以啊,以后姓凝的要是再敢来,我第一个剁了她!”周姐气势汹汹的说。“所以,花妖,啊不,秦大小姐是怎么死的啊?”小宇弱弱的问了一句“我也不大清楚,只打听到了一些零碎。”周老板抬眼看向窗外,一片朦胧中,有人从风雪中匆匆走来步履轻松,噙着薄暮里一份茕茕。有人随意将规则作烟吹散西东,眉眼浅淡盛满从容。“花妖大人,是你吗?”

小时候,我们词不达意,长大后,我们言不由衷。真正的离别,不是桃花潭水,没有芳草连天,只不过是洒满阳光的清晨,有人永远留在了昨天……周锦葵道出了当年警界大多数警察心中的真相:当初秦子兴、凝疏月打一照面就互相看不顺眼,后来一直针锋相对。诡、重二组的关系之所以差得离谱,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这俩个阎王爷。在一次特殊缉毒案件中,秦拧二人因计划分歧产生冲突,各自带着部下前去“围剿”,过程无人知晓,也无人问津,反正结果十分惨烈。听说秦子兴被毒贩枪杀了,凝疏月被发现时,身受重伤,直接送到ICU急诊了,差点没死掉。大家都觉得二人中肯定有一个判断失误,另一方离开后发觉不对回来营救,结果被一网打尽。

秦子兴是为了救凝疏月而死的……

谁也不知道那片废墟里,秦子兴拉着凝疏月内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道,她们二人被发现的时候,秦子兴已经断气,凝疏月气若游丝,她们手拉着手。

秦子兴,我答应你,青春许国,英魂回家,你说的对,总有人要为万家灯火付出一切!你好好的,别顽皮了。你要的那种人生,我替你活得完完整整。你脸上干净自由的笑容,仿佛我们的重逢。为了你,我愿意活下去……

时间又过了好久好久,是一年还是十年?她不在乎。

“咳咳咳”,凝疏月轻轻的咳嗽起来。她的身体一向不好,就像随时会熄灭的风中残烛,脸色总是显出病态的苍白,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很漂亮,不是浓妆艳抹的艳丽,而是浩气清英的翩然。诗中有云:“混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

凝疏月顺着小道,从山上缓步踱下。太阳畏畏缩缩的探了探脑袋,四周洋溢着奇怪的昏黄,灰蒙蒙的。她的眼中含着漫漫黄沙,捧着一片海子,青树翠蔓、蒙落摇缀,清风拂过、落英缤纷。一阵寒风吹过,她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透过丝丝的氤氲,有人已在前方路牌下恭候多时。是光照的原因吧?有一瞬间,她沉寂了许久的眸中,霎时现出一带绿野青葱、生机盎然。“来了?”她嘴角轻轻的扬了扬,算是打了个招呼。

“疏月警官气色不好啊,在银装素裹中没休息够么?”见凝疏月走进,他很绅士的倾了下手,将她笼在伞下。凝疏月目光淡然,青翠的眸中盛满了平静,轻飘飘的扫了男子一眼,哼,衣品是真的高。穿着青冥色的风衣,藏青色的套头衫掩在衣领里。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执着一柄黑伞。他生得长身玉立、英俊挺拔,在团团雪色中娴雅潇洒、翰逸神飞,竟包含了南北朝乌衣子弟的魏晋风流。身姿轻灵,衬着山风大呼狂走,更显得他雍容徘徊。衣饰虽不华丽,可他天生的俊眉修眼,吸人眼球,令人流连。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凝疏月目光微敛,习惯性的垂下眼睛,淡淡的说:“好一个无缺少年,都说你和秦子兴“因为无缺,所以不识烟火红尘。因为无心,所以是性情人”说得真对,你确实超凡脱俗。是不是啊,楚昂,楚公子?”他漂亮的唇角翘了起来,天蓝色的眸子中,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我还以为你会更加关心,明明该放三天的假,怎么改成两天了”“肤浅”,楚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光一晃,一条条微信白绿交错,“拿开”凝疏月的眼睛莫名其妙的酸了起来,“你说话总是这么简短”,楚昂的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有墨镜,要么?”凝疏月接过墨镜戴上,也不道谢,透过墨色的镜片,她的目光幽幽转寒:“你之前可没带墨镜的习惯啊,怎么?为情所困?”天蓝色的眼睛清波荡漾,目光流转间,他忽然问:“难不成,疏月警官已经释然了?这心胸可不是一般的豁达啊”,凝疏月兰花怒放的双唇勾勒出弯月的弧度,她呛白道:“我就问你,人死可以复生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大抵是病了,横竖都睡不着。做起来摊开日记本一看,这思念没有由来,每页都歪歪扭扭的写着你的名字。先前一直觉得思念二字俗气,自遇见你,我自觉是个俗人。南风未起,思你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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