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骗人80（2 / 2）

就算杀光食死徒，他又能去哪里呢？被烧空的心不再跳动，羊千已经没了自己的路。

他想死，但身体又在抗拒让这个亏欠欺骗他的世界结束掉他的性命——那正是他能扭转生死的理由。

可是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愧疚，那只有一人。

“没人有资格终结我的生命，除了你！狐重楼！”

他欺骗过狐重楼，利用过狐重楼，但这个男人仍然始终把他当成朋友。

羊千都知道的，就算自己这辈子都被困在融池镇，这个男人也一定会在某一天去救自己。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朋友。

但是，但是……

太迟了。

被烧空的心已经绝了生机，却卡在不死不活的边界上，唯一的解脱便是彻底死亡。

火剑划开狐重楼的衣服，他狼狈地就地一滚，连忙把衣服从身上扯了下去。

可是如果真的在这个地方杀了狐重楼呢？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便羊千被熄灭，狐重楼的黑刀宛若毒蛇般直逼脖颈横扫而过，死亡就差一点便光顾了羊千的命。

面具下的羊千咧开嘴角，他知道狐重楼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只要逼急了这个男人，对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羊千有自己战斗的理由，狐重楼何尝不是有着让他不能后退的沉痛过往，这场战斗归根到底，还是羊千的自私使然。

两人一来一回，黑刀挡不住火剑，火剑跟不上黑刀，一方进攻，另一方就必须躲闪，没有一招不是死手，两人像是打出了真火，都把对方逼上了绝路。

但羊千觉得，狐重楼还是留手了，他感受不到太多的杀意，狐重楼像是只想制服他而不是彻底一招毙命。

为什么？为什么哪怕到了这般地步他仍然心里存着善意？

如果是念及旧情，如果是骨子里放不下良知，狐重楼终有一天会因为这份善良功亏一篑。

“狐重楼！”火剑在羊千的手里炸开，化作万千条烈焰的触须从四面八方袭来，狐重楼不退反进，脚步腾挪，躲闪着一道又一道呼啸的冲击。

“直面我！”

擦伤，烫伤，皮开肉绽，从脖颈蔓延而出的黑泥被黑火烧了大半，狐重楼也终于杀到了羊千身前。

巨大的空档，这刀只要刺出，羊千必死无疑。

狐重楼犹豫了，凌厉的刀尖刚刚刺破风衣便停了下来。

“羊千，我们……”

嗤。

羊千主动上前一步，黑刀穿过他的胸膛，刺进了他的心脏。

爬满狐重楼面孔的黑泥缓缓褪去，一起涌向了正在吸食羊千的刀刃。

而环绕羊千的黑火则顺着刀刃，瞬间爬满了狐重楼的全身，羊千用力抱住自己的老朋友，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

“做人别太善良了，狐重楼。”

他一生几乎从未骗人，在赌场十赌十输，永远玩不过出千的老油条，但是他遇到的大部分人都害怕他、躲着他，担心随时被他骗走点什么。

他从小便搞不懂为什么别人总是对他抱有敌意，直到濒死的那一刻，他在光怪陆离里看到了流过自己身上的血脉蜿蜒而上，和万千后裔汇入了那道被光遮盖的源头。

颠倒的先祖看着他，矩形的羊眼里是一半同情，圆形的人眼里是一半鄙屑。

【原兽】的诅咒从他身上流出，缓缓流入了不停吮吸的黑刀，那颗被烧毁的心终于化作了飞灰，纵使外面雷声阵阵，它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