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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先并不管,后来听闻有栖霞宫的宫女看见了皇上与公主行不轨之事。这可不能忍了,这是皇上的名誉大事。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和贤妃那样蠢。

孟知语起来的时候,陈祝山已经上朝去了。她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很迟缓。不过再迟缓,也没迟缓到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

早晨都还未过,便听见阿幸从外头气鼓鼓地回来。

“殿下,宫中有内奸。”

孟知语听她将传言忿忿说来,却表情平静。这本来也不是谣言,何况陈祝山自然会处理。

见她如此平静,阿幸更加不平。

“您能不能上点心!”

孟知语反问她:“那我应该怎么做?”

阿幸被她问得沉默。

孟知语道:“我要将宫人都整治一番,还是去同皇后告状?或者说,同皇上告状?”

都不可能。

阿幸也明白。

她们主仆二人,相互扶持已经十年。阿幸忽然哭了,“三殿下总是这样,一点也不为你考虑。”

孟知语笑:“他凭什么要替我考虑呢?还有,阿幸,他是天子了,不是三殿下了。没有三殿下了。你起来吧。”

腊月十六,她从冷宫跑出来,四处求人替她母亲收尸。这宫里太冷了,她不想要母亲躺在这里。

她一没钱,二没势,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帮她。只有一个老不死的太监过来,说可以帮她。

老太监笑得真恶心啊,他假意说帮她,却要脱她衣服。她恶狠狠咬了老太监一口,那老太监将她踹翻在地,拳打脚踢。

挨了一顿打,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她一瘸一拐地走回冷宫,在通道碰上了三皇子陈祝山。

她曾见过陈祝山一面,在宫宴上,他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传言说,三皇子只好诗书,芝兰玉树。

陈祝山拦住她的去路,同她说话:“乖,跟三哥走好不好?”

阿幸闭了嘴,只是耸肩抽泣。

她们刚提起皇后,皇后便不请自来了。

阿幸抹了眼泪,退出殿去。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相见,皇后雍容大度,举手投足间皆是气质。

知语俯身行礼,“臣见过娘娘。”

皇后抿唇笑,拉过她的手:“宫中事务繁忙,一直没得空来见知语,今日终于偷得半刻空闲了。”

知语微笑,与她寒暄。

皇后与她闲话家常,说了许多东西,“这宫里啊,实在太冷清了,知语日后得了空,也可以来坐坐。见见你三哥,或者见见我。”

孟知语笑着低下头来,这话是旁敲侧击了。

“娘娘说笑了,若非三哥强留,知语怎会一直叨扰呢?”

皇后脸色微僵,不着痕迹带过话题去。而后道:“近日宫中有些风言风语,还望知语不要放在心上。不过这风言风语,竟是从知语宫中传出来的,身为奴才,却如此编排主子,知语漂亮,这事却不能姑息。柳枝,你将栖霞宫的人都叫过来。问问她们,这事是谁先开始的?倘若没人承认,便打板子,到有人承认为止。”

孟知语抬眸看向皇后,皇后只是笑,“奴才是一定要管教好的。”

阖宫的宫人跪了一院子,通通喊着饶命,明月哭得抽噎,眼看着要动手了,她身子一摊,主动认错。

皇后很满意,“既然有人认了罪,便只打她一个人,好叫她们也知道,编排主子是大罪,日后不能再犯了。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尊卑有别的道理,要叫她们刻在骨子里。”

皇后说完,还要装模作样看向孟知语,问她意见:“知语以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我馋他们的身子,我下贱。

阿江太监。

孟知语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自然您说了算。”

她们不着痕迹的言语战争,在旁人看来,还是兄友弟恭的大和谐。

阿幸擦了眼泪,收拾好自己,面上瞧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从后头端了一壶茶过来。“皇后娘娘,这是昨儿才得的雨前龙井,您尝尝罢。”

孟知语接过话头,“是,宫人不听话,交给她们去惩治便是了,还要劳累娘娘千金贵体。”

她说着,吹了吹茶面,轻抿了一口茶。

皇后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压下眉骨,端起茶杯亦抿了一口。她赞叹道:“好茶,妹妹说的是,这原是不该劳累我。可是妹妹毕竟是陛下的客人,这些奴才怠慢了客人,是万万不可的。倘若不惩治一番,只怕日后便要骑到主子头上了。”

那一边,明月已经挨了几板子。她嘴里塞了布条,连喊叫都是没有声息的。孟知语叹口气,还是替她求情:“皇后娘娘,这小丫头也怪可怜的,既然知错了,您便饶她一回吧。”

皇后放下茶杯,笑得端庄大气,“毕竟是知语宫里的奴才,知语善良,可是倘若她今日编排主子,明日便出卖主子可如何是好?我明白知语不忍心,不过规矩还是要立的。”

皇后说完,她的陪嫁丫鬟柳枝便板着脸道:“听见没有,继续打,打完为止,若是死了,便拖到乱葬岗去埋了。”她目光扫过全场,厉声警告:“我告诉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编排主子的下场。”

皇后道:“哎哟,这马上也要到饭点了,知语这边应当没有小厨房吧,御膳房的菜呢,虽然好吃,还是少了些什么。不若知语同我回宫,尝尝我宫里小厨房的菜吧?”

孟知语婉拒:“娘娘诸事繁忙,便不打扰了吧。”

皇后作惋惜状,也不强求。她就这么坐在那儿,喝着茶,听着打板子的声音。在这萧瑟的冬日里,孟知语只觉得心里不住地发冷。

在这宫里,人都是吃人的。

弱肉强食,就像丛林里的野生动物一样。

她看着面前的皇后,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终于,板子打完了,人也差不多咽气了。

用刑的太监上来禀报,说还剩下一口气。“娘娘,您看要如何处理?”

皇后眼皮都没抬:“这还要问我么?”

太监谄媚一笑,退下去。

孟知语明白,这小宫女,只怕活不过了。

皇后抬眸,她是贵气的,未嫁给陈祝山前是,嫁给了陈祝山之后,更是。

皇后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不耽误知语的事儿了。柳枝,摆驾回宫。”

她扶着柳枝的手起身,正欲出门,便瞧见李元手下的小太监屁颠屁颠过来。小太监似乎没预料到皇后娘娘也在这里,愣了愣,跪下请安。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自然认得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

小太监看了眼温慈公主,如实回答:“禀娘娘,皇上请公主殿下过去用膳。”

皇后回头看了眼孟知语,脸上的裂痕一纵即逝,她同陈祝山其实是一类人,面具长在皮肉里。皇后嗯了声,从小太监旁边过路,起驾回她的坤宁宫。

小太监抬头看向孟知语,等待她的回应,“殿下,您请吧,皇上等着您呢。”

孟知语看了眼跪下的一院子的宫人,淡淡吩咐:“都起来吧,既然有今日一遭,也该明白如何做了。”

她看向那跪着的小太监,道:“请公公带路吧。”

阿幸上前,扶住她手。

她今日穿一身宝蓝色的袄裙,在茫茫的雪景中,颇为亮眼。步撵停在恒元殿的门前,孟知语从步撵上下来,同领路的小太监道谢。

小太监受宠若惊,送她进门去。在大殿门外,李元在等。

李元见了她,便迎上来,“殿下可来了。”

孟知语微笑道:“久等了。”

李元摆手,示意她进门去,阿幸留在门外,与李元大眼瞪小眼。

阿幸面色不大好看,李元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幸气鼓鼓道:“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把栖霞宫的奴才整治了一遍。我们殿下求情都不管用呢。”

她是护短的,话里话外自然都是皇后的过错。

李元微愣,“小祖宗,你可小声点吧,这是哪儿啊?你就这么说话。”

阿幸瞪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闭了嘴。

李元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贵人,她行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阿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冷笑一声:“是,总归是我们殿下是外人。”

李元甩了甩拂尘,没再开口。

殿中的宫人都已经打发下去了,陈祝山坐在那儿,面前放了碗筷,手边也放了一副碗筷。

孟知语俯身行礼:“臣参见皇上。”

陈祝山挥了挥手,又拍了拍自己手边的座位。“知语不必多礼,快过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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