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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麦饭吃起来割喉咙,难以下咽,而豆子煮熟废柴禾,不煮熟,那吃肠胃是真的难受。

但元宏刚刚看到了,豆子不但可以出油,还能做成豆腐、豆皮等食物,不但味道鲜美,老少皆宜,而且对劝农大为有益。

“器具这些倒是不难,”萧君泽摇头,“只是推磨太过辛苦,哪里会有多少人耗费时间去做呢?”

元宏不以然:“这世上,庶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朕会多派人推广此物,我朝三长之制,不就正派上用场么?”

萧君泽一时无法反驳:“也算有理。”

元宏也满意点头,继续给自家司徒舀豆腐,一边挑三拣四道:“这肉沫放得少了些,当以一半为宜。”

“那岂不是成了臊子!”萧君泽轻蔑道,“烹调一道上,你还是别指手画脚……”

“我不是看阿诞喜欢这道菜么,”元宏说完,转头满眼温柔对身边人道,“平日在宫中,大鱼大肉都见你不吃几口……”

萧君泽翻了个白眼,低头吃自己的东西了。

“对了,”元宏又抬头道,“君泽,如今你入宫总不是不便,便领一个太子少傅如何……”

“不去,我应了彦和,回头与他一起去修河,”萧君泽喝了一口海带豆腐汤,“还要带上的我学校中的学子老师,一起去做这场课外实践。”

元宏见鱼不上钩,皱了皱眉头,突然道:“我家几个孩儿不知疾苦,也想出门,不如,你再多带两个?”

萧君泽随意道:“我可不会当他是皇子……”

“无碍,彦和会照顾好他们!”元宏做下决定,顺口道,“朕可以再给你两座矿山!”

行,既然加价了。

萧君泽点头:“好!”

元宏目的达到,又硬是在君泽这里挖走一个点豆腐点的最好的匠人,这才满意带着司徒走了。

萧君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

这位还是惦记着南下啊。

虽然朝廷不稳,但他的一举一动,在平稳朝局的同时,还是在为着南征准备。

但历史上,他只是拿下了洛阳南方的南阳盆地,并且没两年就病死在这反复争夺的南阳盆地里。

他暂时还不能死,至少在修通运河前活着……

可惜,生死之事,却不是他能做主的。

所以,他必须未雨绸缪——军队,也要准备起来。

将来,北魏之所以在汉化之后飞快灭国,就是因为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握。

在乱世之中,没有军队,那下场不言自明。

他如今的潜伏,就是会为将来的乱局积蓄势力。

这也是他把斛律明月派出去监工的原因。

他修筑运河,不只是为了发展工商业,也是为了拉拢人心。

他不需要让三万民夫都变成自己人,只需要三五千就够了。

工人,无论是农民工还是牧民工,总之,一群训练有素、常年做体力活的工人,在长期被上官当成人来认真对待后,都会形成恐怖的凝聚力。

只要时间合适,主官震臂一挥,他们便能为了生活,披上重甲,征战四方。

他有足够的铁坊,需要时,便能打造铁甲与大量兵器。

更何况,这些工人来自草原——都会骑马。

整个七月,萧君泽的心思都放在了修筑运河之事上。

挖一条宽二十米,适宜通航的水深在两米到三米左右的运河,按一期六百公里的河道长度算,需要挖出两千四百多万立方的泥土。

一个健康的工人,可持续的挖土,因为河泥属于是软土,不需要废太大力气就能挖出,所以一天能挖五立方米左右,就算是没有偷懒了——中途还要给工人休息和喝水的时间。

如果直接用数学来算,两万人的队伍,每人需要工作1400天,也就是三年多,加上冬季泥土封冻,要三个月年假,按理来说,四年就可以挖完。

如果是体力特别好的壮小伙,一天挖十方也不在话下,这些都是正常的,因为人和人的差异有时就是这么大。

而两万人只是一期工人,如果后续人多了,变成四万、六万,甚至十万,速度就会更快,当然,消耗也要暴涨。

萧君泽带了三百多个成绩好、考核优异的学生,来到河滩上,让他们来记录。

每天挖土标准是五方,扣除之后,多出来的,就是绩效奖。

多挖一方土,换成积分,记录在这些学生笔下。

这些积分能换成盐、毛巾、休息时间、肉食等物,当然,也可以积着,等年底一起结算。

萧君泽说的年底是十一月,因为北方河水十一月就封冻,土地坚硬如冰,那个时候,别说干活,不冻死都是好的,所以到时就要放假,等到来年二月,河水解冻,万物回春,就是继续干活的时候。

这些学生们于是便每人带着一个小队,每人都统计着工人的劳动所得,他们手拿着朱印,每人挖了一筐土送上来,便按一个红指印,每天结算。

斛律明月一开始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弄,不过随后他发现,挖泥的进度在实行这样的条例后,肉眼可见地快起来。

萧君泽还创立了对账制度。

每天挖出的泥土,在堆积在岸基上,也会清点,到了晚上,大家会一起对账,避免出现虚假计件。

他大方地给这些青涩的学生们开了工资,每天都有一斗米——这年代钱币太少,俸禄都是用粮食折算的。

然后,这些青涩的学生们便见识到这世界的獠牙——挖河的民夫们并不是温顺纯朴的好人,他们冲动、凶狠,当发现这些小年青捏着自己的利益后,各种威胁、讨好、欺骗、压迫等事情,便纷沓而至。

一天下来,许多性情柔软的少年们便嘤嘤着回来哭诉,说自己干不了这事。

萧君泽也不勉强,只是把一些表现得十分优秀的学生记录下来。

斛律明月和崔曜都算能人,前者镇压得住这些草原人,后者依靠着萧君泽的在元勰那的关系,也能处理得大差不差……只要不出人命,最多就是把不需要的人赶出去嘛。

萧君泽这社会实践课一上,就是一个多月。

在上课一个月后,他让这些学生寻一下民夫里的的继任者,挑一个队长,出来管理队伍秩序,记录土方。

毕竟,这些学生也不能一直放在这里,他的工坊还是需要的,而且,后边还有其它的河工队伍。

崔曜和斛律明月两人都做得不错,萧君泽准备延长他们的实践课时长,做到十一月,把民夫们过年时的工资结算后再回来过年。

两个少年都十分不舍,但也知道山长给他们的任务十分重大,只能同意。

就在学生们打起精神,准备做好交接准备时,朝廷里出了一件大事。

收到消息后,还在白沟边视察进度的元勰几乎是立刻就抛下手中事,给君泽交代了事情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洛阳。

太子欲逃回平城,让人阻止了。

萧君泽倒是没有惊讶。

上个月,皇帝废掉冯皇后之后,他就已经感觉到山雨欲来,所以果断出门,懒得卷到这些事里去。

果然,那些平城勋贵们没有等过一个月,就开始做作了。

估计是太子那边,终于出事了。

这事,元宏他们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在他看来,也不能说元宏在指着太子犯错误,这位皇帝感情十分丰沛,却又算得上杀伐果断。

他不止一次在打马球时听元恂说起,元宏对他管教十分严格,不但告诉他汉化的重要性,还几次三番警告他不要掺和平城那边的事情。

可惜太子只是个十四岁少年,还是个厌恶汉学,时常被元宏训斥后就心怀怨念的叛逆期少年。

父亲的一番苦心,在有心人劝慰下,他只看到了厌恶,看到了父亲对自己的二弟越发赞许,还听到父亲夸二弟“此子似我”。

所以,元恂被蛊惑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甚至于,从萧君泽的视角看过去,太子若是搞出什么事情,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学渣被压迫多年后,怒而掀桌,想以此给父亲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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