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悠悠慈母小安榻 6(1 / 2)

自己碗里舀羊乳喂乔小安,倘若他连喝两次四哥勺里的羊乳,三哥必定要争着补上两勺:“五弟喝我的、喝我的,我勺里的更好喝。”仿佛是吃了甚么大亏。

又譬如,他的婴儿床上摆满了哥哥送的玩具,玲琅满目,他左手举着三哥送的七彩球,右手就必须举着四哥送的小木马,绝不能顾此失彼,否则不出三息——

“娘亲,五弟他不玩我送的小木马!”声音能隔着三重门传到前院。

乔小安已分不清楚是哥哥哄他玩,还是他哄哥哥们玩了,弟弟这碗水实在难端平……

……

晓光起,照屋梁,又是一日上学时。

与往日不同,今日四哥乔见川表现得格外乖巧,不但没有往日的小脾气,还主动帮兄长把书箱取来。

“在学堂里要听夫子的话,不得玩闹扰人,若是挨了尺子,夜里你父亲还要再打一遍。”白其真叮嘱道。

“娘亲,我晓得。”

……

山哥儿、川哥儿上了学堂,安哥儿刚喂了羊乳,还在屋里熟睡,吴妈趁这个时辰忙起灶头的活儿。

天气渐热,笋干蕨鲊胜过酒肉,趁着还能挖到春笋,吴妈今日打算做些腌菜——笋鲊。

她一边哼着时兴的小曲儿,一边忙活着。

白其真则忙起了针线,六七岁的孩子正是蹿个儿的时候,哥儿俩去岁的衣裳都短了,她要赶在天热前把春衫做出来。

剥笋、切条、蒸煮、腌制,等到吴妈放下锅铲时,已是日上三竿。

吴妈看了看高升的日头,自喃喃道:“这个时辰,安哥儿该醒来了。”

她进了后院,打算给安哥儿喂些羊乳,不成想却是慌慌忙忙跑出来,边喊道:“夫人夫人,是不是我忙糊涂,眼神迷瞪了……安哥儿怎不见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可能有部分小天使比较关注古代货币的购买力,所以在这里备注一下。本文市井生活主要参考北宋时期,写这一段的时候我翻了一下《中国历代物价问题考述》,又网上搜索,梳理了几条:1.北宋主要流通货币是铜钱,黄金白银很值钱,但并不用于平民百姓日常消费。银本位是从明代开始的,这是比较普遍的说法。2.一贯(缗/吊/千)=十陌=1000枚铜钱,但官民约定俗成,存在“短陌”,也就是一陌不满百钱,往往只有七八十枚;3.东京普通工人日薪大约1陌(七八十钱),1文的购买力约等于现在的1元(这个是热心网友推算的,我觉有道理,就记下了,大家参考就好);4.新年号钱比旧钱值钱;5.部分地区出现了交子(银票),但流通区域有限且不直接参与交易(好比咱要先把存折的钱取出来,再用钱买东西,而不是咔咔把存折甩人脸上)。

如果后文出现用银子、银票日常消费,大家知道是我在瞎写就好。

檐前雏燕叽喳,窗内小儿浓睡。

仍是婴儿的秦濂除了吃和睡,做不得其他。

不大一会儿肚里又空空,秦濂饿醒,按照自己的理解,干啼了几声表意。

吴妈倒了小半碗羊乳,仔细给秦濂喂下,道:“安哥儿今日精神了许多,能遇见夫人,他是个有福气的。”

秦濂尚无大名,白其真为他取乳名“小安”,寄盼平平安安。

茶案上摆着青白釉的温碗和雕花注壶,白其真提起注壶晃了晃,还没过晌午,壶里的鲜羊乳便只剩一半。

日日赶早市买鲜羊乳不是长久之计。

不多时,白其真回寝房提了一小布袋的铜板子进来,掷于圆凳上,言道:“趁着天色尚早,辛苦吴妈跑一趟北市,寻伢子牵三口奶羊回来养着。”[1]

吴妈掂了掂布袋,约摸有六七贯钱,稍显惊讶:“嗬!又不是去金铺子,哪能使得了这些钱?再说,安哥儿尚小,先牵一口奶羊也够了。”

白其真解释:“一来老太太素日疼爱孙子,山儿川儿又是个贪嘴的,还是多牵两口回来,别叫老太太觉得短了亲孙子的而生闷气。二来娃娃长身子胃口大,头这几个月,一日要喝上七八回,多备些好。”

“便是牵三口,春日里卖羊的伢子叫价再高,五贯钱也够够了。”吴妈心眼儿实,从不报虚价,她继续问,“夫人,多出来的铜板子作甚么用?”

白其真道出顾虑:“我依稀记得听人说过,西村有家田户的娃娃单喝羊乳长大,小小年纪便得了体虚血亏之症,血气不足,我咂摸着还是不放心……”

她把吴妈拉到身边坐下,放低声:“要不你去探探隔壁周二媳妇的意思,她若是有盈余,愿意隔三岔五给安哥儿匀些口粮,咱也表个心意,是个意思。”

“咳,俺当甚么事,这事包老婆子身上了。”吴妈豪爽应下,她素来跟邻里关系好、走得近,又道,“不过,往后逢年过节的,安哥儿少不了要去走动走动。”

“这是自然,礼数不能废。”白其真明白。

吴妈打开袋子点数:“不对,钱还是多了……”而且都是铮亮的新年号钱,比旧钱更值钱。

没等吴妈说完,白其真打断道:“还多出的八陌钱,是添给你的月钱,往后每月都添这个数。”

千钱一贯,百钱一陌。

月钱是年头就定下的,但家里突然多出了个娃娃,差事跟着变多,添些月钱是应当的。

吴妈不扭捏不推辞,欢欢喜喜谢过夫人,提起钱袋子准备出去办事,可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顾虑问道:“夫人,收留安哥儿这事,家主还没点头呢,眼下去买奶羊是不是早了些?”她担心还有变数。

老爷子的说法只能糊弄住老太太,能不能收养娃娃,最终还是要过家主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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