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日你田的（1 / 2）
一片未知的宽广树林，青翠又茂密。
在一棵苍老遒劲的大树下，一只体形和长相酷似野猪的小兽在树底下警惕地来回踱步，还不时抬头望向挂在树枝上的一颗黄澄澄的大果子。果子散发着浓浓香气，看起来摇摇欲坠。
虽然这只小兽只有丈许大小，但粗牙利齿，板肋虬筋。它朝着果子低吼了几声，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异常便退了几步，与巨树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兽拿两只滴流圆的小眼珠紧盯着树干，右蹄刨着土，片刻之后打了一个响鼻，蹭地一下冲向了巨树。
蓄势待发如利箭，不撞南墙不回头。
“杜昂”的一声，巨树纹丝不动，小兽如同醉酒一般晕晕乎乎。也不知是巨树外强中干，还是小兽执念使然，那颗黄澄澄的果子还真被它撞得左摇右摆起来。
小兽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旋即抬头望着摇摆不定的果子急促地嘶吼。尽管晃动的幅度不小，但那颗不停摆动着的大果子，偏偏还是挂在树枝上不愿下来。
它在树底下对着那颗香气四溢，堪堪坠地的果子抬起了上半身。原本以为能享受美餐的它，此刻激烈地蹬踏着前蹄，像是要把果子隔空蹬下来一样。
“嗷——”
小兽低吼一声，终于还是四肢着地，不甘地走到刚才蓄势待发的位置，滴流圆的小眼珠锁定着刚才冲撞过的树干部位。这一次它的重心更低，上半身紧贴地面，后臀高高翘起，全身的力量灌注在两条后腿上。
又听得一声响鼻，后蹄扬起尘土，小兽扑向了巨树。
照这次的势头来看，小兽很有可能得偿所愿。可它刚跑到一半突然一个急转弯朝另一边疾驰而去，这速度竟比刚才还要快上一分。眨眼间，它就冲进了一旁的低矮灌木里没了踪影，只留下那颗黄澄澄的大果子孤零零地挂在树上。
恰在此时，巨树旁的另一侧灌木中一前一后地窜出两个人影。两人服饰的颜色和脸上的装扮恰似身旁的林木，要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树木成了精。
“日他田的！墨哥，这小畜生怎么发现我们的？！”其中一位瘦削的少年朝犹在晃动的灌木丛追了几步后剁了剁脚，有些气急地转身问道。
“刚才它撞那一下的时候，你动了吧。”墨姓少年走到瘦削少年的身旁，蹲下身查看着小兽冲入的灌木丛和地面，在发现了一只浅浅的小蹄印后，他扫视了前方土地上的痕迹，然后望着一个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怎么可能，我连屁都不敢放。”瘦削少年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好了，晚上没肉吃了。”
墨姓少年站起了身，看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草叼在嘴里的瘦削少年说：“刚才你想趁它撞晕的时候动手，但又怕时机不对，犹豫了一下。”
瘦削少年的脸色一僵，嘴里咀嚼不已的枯草也掉了下来。
“还没成年的香豘虽然牙还没长齐，但警惕性很高，只要气息有一点不对就会跑掉。”墨姓少年紧了紧背上的弓和扣在腰间的箭袋，“快起来，我知道它跑哪去了，咱们追上去，兴许晚上还能吃到香豘肉。”
“真的？！墨哥，不愧是你！到底是镇里的第一猎手，跟着你准没错。”瘦削少年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热切地挪了挪勒在身上的弓弦。
“阿立，以后认准了时机就不要犹豫，一旦出手就要做到底。”墨姓少年凝视着瘦削少年，认真地说道。
“好勒墨哥，咱们赶紧追吧，要不然就追不上了。那小畜生往哪儿跑了？”阿立没等墨姓少年讲完就钻进了灌木丛里，四处张望。
“这边。”墨姓少年向阿立别了下脑袋，朝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一处被灌木覆盖多半，只露出几丈宽空地的小山坡。山坡下，那只小香豘正在用还没长起来的四颗幼齿拨弄着草丛，一边拨弄着，一边还“哼~哼~”不停。
小香豘的脑袋紧贴地面，四蹄分开，摇头摆尾扭着翘臀，嘴巴用力扯下了一株挂着浆果的嫩草，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咀嚼了起来。既然果子没吃到，那自然要找点别的补补。
几口下肚，小香豘转身继续寻找着其他美食。可就在此时，它恰好看到了两名少年弓着身走出了小山坡上的灌木丛。随即两道目光居高临下，紧紧地锁定了自己。
“找到了！”阿立不自觉地兴奋低语，意识到小香豘正看向自己，阿立马上弯弓搭箭对准目标，“这次别想跑！”
念头刚起，一支羽箭就急匆匆地射向了小香豘。
面对着疾速飞来的箭矢，原本还楞在那的小香豘突然后腿发力，瞬间四蹄着地站了起来，而那支箭堪堪射在了它刚才坐着的位置。
小香豘转头看了一眼阿立，打了一个响鼻，向远处跑去。
“日他田的！墨哥，那小畜生要跑了！”阿立一边骂娘，一边反手摸出第二支箭，“等抓到它，小爷我要把它先蒸后烤！”
“跑不了。”
墨姓少年早已准备就绪，箭镞指向猎物逃走的方向。小香豘越跑越远，眼看就快要离开两人的视线。阿立焦急地看向他，少年却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将箭矢对准半空，开弓如满月，只听得“嘭”的一声，箭矢去势比阿立刚才的那支更急了三分。
在阳光的照耀下，羽箭宛如白日流星，在空中划过一个半月似的弧度，隐约夹杂着风啸声，一头扎进了小香豘的翘臀。
将近半支箭刺入身体，翘臀上鲜血直流。
“嗷——！”
小香豘吃痛，撕心裂肺地大声哀嚎，这种伤痛让它的体力快速流失，在强行往前挪了几步后，终于侧身倒下。尽管它的身体动不了，但出于求生的本能，哀嚎声却更加急促和响亮起来。
“哈哈，墨哥，要不你是咱们镇子里的头号猎人呢，这么远的距离就是我爹来了都做不到。”阿立兴奋地一拍大腿，既羡慕又佩服地夸道：“还好有墨哥你在，要不然今晚又得吃鱼了——”
“背脊上的那条肉归我。”墨姓少年笑着对阿立说。
“没问题，回去让我爹把后腿腌一腌，再多分你一条腿。”
两人收起了弓箭，阿立借着边上的藤蔓滑到了小山坡下，兴奋地跑向哀嚎中的猎物。墨姓少年则从两丈高的小山坡上一跃而下，跟着朝前一个翻滚，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来到了侧倒的小香豘旁，阿立凑近看了眼箭伤，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啧，让你跑，这下跑不动了吧，带回家去，先蒸后烤！”
小香豘望着手持匕首满脸狰狞的阿立蹲在自己面前，一颤一颤的四只蹄子骤然乱挥像是要蹬开他，奈何体力不济，原本用来对付敌人的猛烈挥舞，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阿立对着小香豘的脖子手起刀落，原本乱挥的蹄子瞬间垂落，鲜血从伤口处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周围的灌木阵阵起舞，墨姓少年站在旁边吸了一口气，风中夹杂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后说：“阿立，动作快，这里的血腥味太大，引来那些吃人的就不好办了。”
阿立站了起来，一边擦着匕首，一边无所谓地回应：“已经完事了，就这么会儿功夫，不会那么寸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墨姓少年就神情严肃地对着他，将食指竖在了唇前。
“墨哥，你......”
墨姓少年没有理会他，双目紧盯他身后晃动不已的灌木丛，慢慢地从背后取下猎弓。就在此时，从灌木丛里窜出一个黑影扑向阿立，少年郎反手飞快拈出箭矢，刚搭上猎弓后，就一箭射出。
快速瞄准，上箭即放箭，动作一气呵成。
“呜~~”
没等阿立反应过来，黑影中箭连带着向后滚落。阿立急忙转身，匕首横在胸前，看了一眼中箭的黑影后惊呼：“是黑豺！”
“黑豺都成群结对，我们快走。”墨姓少年又取下一支箭矢搭在猎弓上，环顾四周，半弯着腰，重心放低，缓缓后退。
“那这货怎么办，好不容易逮到的。”阿立也半弯着腰，不甘心地用脚背甩了小香豘一脚，然后慢慢后退，只是双脚像灌满了铅，一寸一挪。
“别傻了，黑豺吃人，这货只会影响我们的速度。”
墨姓少年的耳廓突然一动，猎弓马上横握于身前，低声提醒道：“来了！”
两名少年身前的灌木丛齐齐摇晃，五六只丈许大小的黑豺耷拉着尾巴，朝他们两人踱步而来。中间的那只最为健硕，双目中透着血色，冰冷地望着二人。
“是血眼...”墨姓少年紧紧盯着中间的那只，不再后退。
面对经常以人为食的黑豺头领，长久打猎的经验告诉他，要是不想被吃就绝不能露出怯意。
阿立咽了口唾沫缓缓靠近墨姓少年，两人肩并着肩。黑豺也渐渐围了上来，距离他们有两三丈的距离。
“日他田的，这灾星怎么被咱们碰上了......”
阿立咬着牙，呼吸渐渐急促，目光左右不停扫视，防备着随时会窜上来的凶兽。
“等会儿往那山坡上跑。”墨姓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黑豺血眼，低声说道。
“墨哥...好！”
阿立反应了过来缓缓后退，渐渐与墨姓少年拉开了一个身位，但他的动作让黑豺们躁动了起来。有的紧盯着两人在原地来回快速踱步；有的凶狠地亮出獠牙；有的则干脆直接朝两人吼叫起来。
不过，头领血眼没动，它们只能原地待命。
此时的血眼，正牢牢锁定着前方用弓箭对准自己的人类少年，它能感觉到，若是稍有松懈，正前方的那支箭一定会射穿自己的头颅。
可眼前小香豘流出的鲜血，太香了，血腥的食欲让它难以忍耐。血眼裂开长嘴，露出獠牙，发出一声有力的吼叫。群豺如获大赦，迅速扑向两名少年。
同一时间，墨姓少年怒目圆睁，手一松，蓄力待发的箭矢夹杂着风啸射向血眼。“噗”的一声，一只黑豺应声倒地，前胸被射中，哀嚎了几下后没了动静。
一只扑向两人的黑豺竟无意间闯入了飞矢的轨迹，替血眼挡了一箭。看到同伴被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血眼和群豺下意识地楞了楞神。
“跑！”墨姓少年和阿立转身飞快的朝小山坡跑去。眼见猎物逃走，血眼率领群豺边叫边追了上去。
小山坡距离两人并不远，不一会儿功夫他们跑到了山坡下，可群豺也已追了上来，最近的一只扑向了墨姓少年。
他冷静地的侧身避让，堪堪躲过了第一只黑豺的攻击，顺势张弓搭箭射向另一只快要接近自己的黑豺。
“噗”的一声，目标前腿中箭，翻滚了几下倒在一边。
“快上！”应付了第一波攻势，墨姓少年转头催促同伴快点行动。
阿立双手抓住藤蔓，双脚抵住山壁，四肢一齐发力，狼狈地爬上了小山坡。刚站稳就急忙转身想要帮忙，却发现墨姓少年已经被血眼率领的手下给围在了山坡底下。
“墨哥，快上来！我掩护你。”阿立一箭射向血眼，却被轻松躲过。
墨姓少年早已收起了弓箭，双手各持一把短刃护住前胸，身体重心放低，双眼左右扫视着半围上来的凶兽，最后紧紧盯住群豺的头领：血眼。
虽然上山坡的藤蔓就在少年郎的身旁，但在血眼冰冷的目光下，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些吃人的畜生，而血眼显然也不会给他逃生的机会，毕竟一只小香豘可不够吃啊。
“嗷呜——”
血眼一声令下，群豺露出獠牙，争先恐后地扑向墨姓少年。少年郎冷哼一声，看准其中一只扑来的势头，蓦然跨前一步，左手刀抢先朝其头颅狠厉地刺出。
“呜~~”
这只黑豺的头颅被短刃划伤，不得已退到一旁，鲜血从额头上淌了下来，遮住了它的左脸。要不是少年郎的右腕被它的一个同伴死命咬住，用力乱扯，身体一晃让短刃偏离了部位，这一下就能结果了它。
“哼！”墨姓少年冷哼一声，右手上的护臂被利齿刺破扎进肉里，鲜血洇出染红了衣襟。少年郎也不挥甩挣脱，反而低抛短刃，直握改反握，手腕一动，刀尖反手刺向这只死咬着他手臂不放的畜生的眼珠。
黑豺一声哀嚎，眼中血泪涌出，痛的不得不松开嘴。
一刀解围，墨姓少年看了一眼手臂，暗自松了口气，可此时山坡上传来阿立的惊呼。
“墨哥小心——！”
墨姓少年闻言急忙转头，见到血眼已经扑至身前，一口咬向自己的小腿肚。
血眼是一个老到的猎手，常年吃人的经验让它明白，扑向人类的胸膛是那些蠢狗才会做的事，要想吃到美餐，就必须找最容易下嘴的地方，一口咬下，然后用力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