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牡丹亭31(1 / 2)

帝蚩同出,时空剧变。挫锐解纷,和光同尘。

天还未亮,天子党众党首们便聚在宇文铠府邸大厅,或焦急踱步,或悠然品茗,亦或冷眼旁观。更早时候,夏月朗以天子党副统帅名义,向天水雷公禀报大军内讧之事,只等天水降旨。

经过昨夜之变,如今羊哲城局势纷繁复杂:王国城身死,然军队驻扎城中,群龙无首,处境微妙之际,内部又分两派,随时有哗变可能。而羊哲公只是命军队看好王国城遗师,不准散军离开军营,违者格杀。且不允许羊哲城外天子党大军进城震慑。此时若是处理不好王国城遗师去留领散,随时可能导致天子党大军离心离德,分崩离析。这更牵扯到能否迎回天子,此事关乎国运。

牵一发而动全身。

闲谈间,众党首们根本不知王、黄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只是私下胡乱推测,无非名利权色。

直至辰时六刻,刘长歌才不慌不忙的来到宇文铠府邸。

枕文梁诧异问道,“怎不见文景兄来?”

刘长歌侧目枕文梁,上下打量一番,语言松垮垮,嬉笑道,“刘文景因病,无法前来,自然轮到末将。”

众党首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刘长歌大刺啦啦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随意拿起案几上酒杯把玩,皱着眉头,道,“众位将军且慢问,长歌知无不言。”

众人随刘长歌移动而移动,又围过去,宇文铠抱拳一揖,道,“刘将军,敢问圣公如何处置城中天子党军队?”

刘长歌向上一拜,道,“遵老祖之命,特来问询众位,何人能前去威服遗师,若是能有人最好,若是不能……”言罢,狠狠搓了手中酒杯两下。

众人闻言,一时间无人接口搭话。

枕文梁看无人接应,于是正色道,“末将愿去王国城军中,安抚军心。”

夏月朗不去围着刘长歌问长问短,独自跪坐在另一边继续品茗,他无心领军,也不怕枕文梁多拿军权,故未表态。宇文铠、赵前自知难以压服王国城军队,且枕文梁隐隐有柱国之姿,未来无限,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为讨好枕文梁,双双表示赞同。

唐子明真诚道,“此事需尽早安抚,迟则生变。枕兄威名在外,自是最恰人选。”

姜迟不去抢话,也默默认同。

“依我老黯看,也就文梁可收服王国城旧军。”黯流言语虽是对枕文梁说,但一只脚踩着案几,上身前倾,却盯着刘长歌,像是在看食物,道,“只是以防万一,是否用我老黯一同前去?”

刘长歌闻到黯流口中冲出的腐臭味道,甚是恶心,上身后仰,不自然道,“自是众将军商讨,长歌只是带话而来。”

枕文梁对着黯流一揖,道,“黯兄好意,文梁心领。若是需兄,定然叨扰。”转首去看夏月朗。

夏月朗看众人或赞同或默许,于是道,“好,文梁且去威服王国城遗师,再过三两日待雷公旨意降临,再依旨行事。”

众人皆拜唯命。

众人又问些羊哲公之事,刘长歌态度虽不甚恭敬,却也一一对答。只是众人皆不知“长生”已易主。

待刘长歌离开宇文铠府邸时,戏谑自言,讥道,“天子还未迎回,天子党内院倒起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会议已散,枕文梁自带校尉前去安抚王国城遗师,唐子明领着弥先生、韦陀、阿蛮等前去黄月孤府邸探望,其余党首乐得清闲,各自归府等旨。

空陵柏见众人来到,则由尊至卑,一一长揖,众人还礼。

刚一落座,唐子明便问询黄月孤身体。

空陵柏焦急道,“将军自回来,便浑身极烫,痴语不停,更如着魔一般,四处乱抓,小柏只好强灌了些安魂汤药,两个时辰前,刚刚入睡,睡时又喂退热汤药,可到此刻仍未有好转迹象,其间呓语不断,不知如何是好。”

唐子明皱眉,回身道,“弥先生,请您先去看看可好。”

弥先生唯命,去到黄月孤榻前观诊,黄家婢女陪在左右。

空陵柏道,“还好昨夜羊哲府及早发现王国城遗师变动,适时遏制,不然,此处早已被夷为平地。”言至此,又向阿蛮叩拜,道,“此处还需多谢阿蛮姑娘出手相助,不然我等,皆已是恶来枪下之鬼。”

唐子明和阿蛮忙去扶起空陵柏。阿蛮相视,轻点额头,示意不谢。

唐子明问道,“不知吉衣姑娘……”

空陵柏俯首,道,“敛棺待葬。”

唐子明问道,“何人所为,何伤所致?”

空陵柏道,“非他人所为,乃自行口吞金石而亡。”

唐子明闻言,心下略有愧疚,道,“子明本该亲自前往,一同寻找,说不定还可早一刻寻到,也不会发生生死离别之事。”

空陵柏忙劝道,“唐公子切莫自责,公子派阿蛮姑娘救出我等性命,黄家众将已然感恩戴德。我家将军与王贼本为私事,若是将公子也牵扯进来,黄家上上下下才是大过。”

唐子明道,“此次内讧之事,子明亦已书私函尺素,禀明雷公,尽量为月孤脱罪。”

空陵柏闻言,又要叩首。

唐子明复扶起。

空陵柏道,“唐公子恩德如日月,黄家粉身碎骨,诚难报答。”

唐子明道,“小柏哪里话,我与月孤本是总角之交,父辈亦是世交,此些动作皆是分内之事。”

两方又言语几句。

这边弥先生过来,对众人道,“黄将军遇非常之事,导致神智错乱,又加身体肌理虚火攻心,浓痰沉肺。老夫在这里先开些清热散内服,再辅以推拿,可缓黄将军之疾。”

空陵柏问道,“何时才可痊愈?”

弥先生沉思片刻,道,“外力只可祛表,却无法治根。此疾乃黄将军心病牵引,若要身心完全康健,只有黄将军自己能医好自己,旁人无力。”

空陵柏闻言,颓然道,“约莫只有吉衣姑娘才能救我家将军,但……”

弥先生无奈道,“生死两岸,看黄将军如何抉择。”

众人正在束手无策之际,有唐府行走小吏来到黄府,禀唐子明,府上有事。

唐子明留下弥先生照看黄月孤,因黄家众将大多有伤在身,又特留阿蛮护卫黄府庭院,自己则领着韦陀回府。

八方一片混沌寂寥,如天地未开之时。

虽无参照,黄月孤只觉此境甚是相熟,云动气流,雾锁烟迷。

忽然,前方迎面香风,微微发光,飘来一位身材臃肿,鹤发童颜,持玉着袍的老者,见了黄月孤,哈哈大笑,一浅揖,道,“昨日一别,天孤清瘦。”

“东溟老人?”黄月孤想起此人,回礼道,“老仙何故至此?”

“老夫正欲问天孤,”东溟老人笑声不减,道,“还未封公,便来寻老夫,所为何事?”

黄月孤思索片刻,道,“老仙神通,一定有办法让吉衣起死回生,但求老仙一救,月孤从今而后,三生三世愿为老仙足履,如犬马驱使。”言罢俯身长叩。

东溟老人转而冷笑道,“天孤在下界闯下天大事来,不问肉身能否渡过此劫,却求凡间女子性命。缘何如此乖痴?”

黄月孤也不答东溟老人所问,只是道,“但求老仙相救。”

东溟老人摇首,下视黄月孤,也不去扶起,俯视良久,无奈缓缓道,“只有一法,可救。”

黄月孤俯身抬头,手抓东溟小腿,如溺水者紧握救命浮木,又如青狗献媚主人,眼神炙热,道,“老仙救我!”

“天孤星愿三生三世为老夫走狗,换取老夫三滴清泉,助其阳间女子重生。”东溟老人轻蔑笑道,俯视着黄月孤,犹如上苍俯视着众生的悲欢与情欲。

黄月孤真如青狗一般,跪伏着抬起首,而后疯狂的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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