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萧蔷深深(1 / 2)

孤狼归涯,夜嚎白月,远山如墨,近水流光。

凤歇梧桐,思嘶鸣凰。芭蕉雨叶。落归何方?

“雷少主作的好诗。”唐子明拿过来一看,不禁大笑道,“不过这……‘落归何方’,雨滴自然会顺着芭蕉叶流下,为何还要再问,落在何方?”

“你!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我割了你的性命!”雷莹将小诗一把夺过来,有些恼羞成怒。本来边塞女子见惯了摔跤骑射,信马由缰,本就生性豪放,并不太通晓中原文化,纸墨笔砚之物更是稀罕。自己午休醒来,见春日渐暖,万物复苏,双鱼嬉戏,叠蝶寻花。昨日又刚细雨微润,此刻滴水檐水珠如晶莹纯玉,滴一滴便是一种美妙之感,仿佛滴在心上。不觉心中微微荡漾,即兴赋一首小诗,随笔写来,无甚韵律,不自觉的流露出情窦初开的困惑和渴望,竟不小心被唐子明看到。

“不敢不敢,雷少主吩咐,自然不敢泄露丝毫。”唐子明看着雷莹假装恶狠狠的样子,涨红面颊煞是好看,忍俊不禁道,“只是这‘狼’字,小生翻遍四书六经,好像还从未出现过。雷少主敢把‘狼’字先写出来,可见少主举一反三,天赋之高,小生望尘莫及。”言罢,哈哈大笑。

“让你笑,让你笑,让你笑。”雷莹终于忍不住,用两手食指不住戳向唐子明腰间。

唐子明笑的更厉害了,反手一把搂住雷莹。

雷府府门。

护卫们黑甲黑袍,持尖执锐,个个威严肃穆,人人面上带霜。

倒是雷府外侍待客无论公私,面上带笑,很是活泼。而雷府对外侍亦无太多要求,若有宾客来往,只需迎送,若是闲时,只需不离府门,言行自便。

唐家车夫与雷府一名年龄相仿的外侍闲来无事,凑到一起攀谈,两大联姻公侯的侍从,再亲密熟络,亦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唐家车夫唐艾坐在车辕上,对一旁雷府外侍道,“最近雷府可真是热闹,吞云夜宴还未开始,天子党党首们就一个一个的前来拜见雷公。”

雷府外侍蔡三得意道,“我主雷公小恙在身,天子党党首们身在天水,前来探望也是应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神鬼九州。说来也怪,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二人,却相谈甚欢。原来此二人原籍江南广陵,为总角之交,而后二人跟随父辈,各奔生计。这一别足足有十载不曾再见。今日一见,互相有旧熟味道,只是十载匆匆,面貌声音,发生巨变,开始时还不敢想到,后来雷府小外侍蔡三先问籍贯,二人这才越说越近,最后竟然相认。

好友相见,真是分外亲切,又捶又打。

唐艾亲切的招呼蔡三坐在自己身旁,一叙别离。

“三儿,你看你小时候从石堆上摔下来,额头碰的伤疤还在。”唐艾指着蔡三额头,取笑道。

“你的个子还是没有长高。”蔡三笑着还击道。

“哼,我这些年跟着我爹,走南闯北,可是见过大世面了。”唐艾抬着下巴说道。

“呵,我在雷府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七分之事。”蔡三不服气道。

“你老小子吹牛的本事倒真是见长了。”唐艾呵呵笑道。

“你还不信。”蔡三不满道。

“你不说,我怎么信。”唐艾轻笑道。

“哼,我要说出来个天大事情来,怕吓死你。”蔡三轻声轻蔑道。

“喔?说来听听。”唐艾似乎被吸引道。

“只我说,太赔本。不若我们互换秘密,我说一个,你说一个。”蔡三微声提议道。

“也罢也罢,你这么一提,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唐艾同样轻声道,“你可知我们唐府阿蛮姑娘?”

“七色瞳,铁面罩,双戟剑,破甲弩。我听闻她原为羊哲城弃婴,而后辗转被老唐公收养,连破甲连弩这种世间绝品都予她,真是想不通。”蔡三刚说完,转首看看四周,问道,“她不是唐二公子贴身家将吗,今日为何只有韦陀将军陪来,她却不见。”

“我家公子命她留守唐家军营,并与黄将军手下大将黄子了协管黄家军营,并未跟来赴宴。”唐艾道。

“你们唐二公子和黄将军的关系真像咱俩。”蔡三笑道。

“只是可惜他们那时候三个人,如今曹名骥竟成了叛贼,哎。”唐艾叹道。

“说正题。”蔡三正色道,作认真倾听状。

“哦,我早年听我们唐府老车夫说到,当年唐府大火,阿蛮姑娘为救唐二公子,鼻唇烧烂,面目全非。于是终日带着一副铁面罩,而后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唐艾忽然低头神秘,轻声细谈,道,“但我还从府中一些老仆口中得知,因为她是流民之后,出身不好,但幼年时貌美胜仙,我主唐公担心唐二公子看上她,这才让她从八岁时戴上面纱,而后因习武,面纱容易扬起,才改戴铁面罩。”

言罢,蔡三依然盯着唐艾,似乎是等他讲完。但看唐艾已闭嘴,蔡三眼神透露出不满的神情,摇头道,“丑陋无比也好,美若天仙也罢,你又没有亲眼得见。”

“我若看见,”唐艾吐舌道,“不被她一弩箭射死才怪。”

蔡三明显不悦,道,“你讲的这事情无法确认真实与否,不算数。”

唐艾轻声反讥道,“好像你的秘密就是你自己亲眼得见一般。”

蔡三一时被问住,仍强辩道,“那是自然。”

唐艾无趣道,“罢了罢了,都是闲谈野闻,你讲我也不听。”

“好,好,”蔡三忽然扫视四周,声音变得极细微道,“是有关我主雷公和二少主雷莹还有猎奇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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