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猎奇出手(1 / 2)

八朵流火,自西向东。划夜呼啸,折而北去。

雷丘所遣斥候只用三刻钟便到达了天水城。穿过天水外郭内城,绕过九街十八巷,驶到繁华最深处。

雷府又名吞云府,大门左右各蹲着一樽作盘桓状苍龙石雕,素黑五间,歇山大门,匾额上鎏金大字——吞云府。八人中有一什长,携雷丘笔迹,进内传信。未几,吞云府内廷回过话来,猎奇生已于昨日辰时三刻,亲自赴夏月朗回京之路凤阁岭等候。

斥候领了内廷之言,也不等待,留下八匹倦马,换上新鞍,择路疾驰回报。

凤阁岭。

夏月朗归京途中,一路自言自语,时而破口大骂,时而郁郁不乐,连随车歌姬也都驱下车去。手下老宦家将明知何故,却不敢上前宽慰,只因惧怕触怒国舅威严,皆是一副如丧考妣的面目,默然跟随。

行至第二日酉时一刻,夏月朗趴在玉辇二层护栏边,探出头来,有气无力的问道,“车行何处了?”

家将咆哮回话,日落前大军可到凤阁岭,停军休整,支帐造饭。

夏月朗神情黯淡道,“前探骑兵知会当地县令,速速修葺殿阁,采摘野花,孤今夜权且在这小山沟中,忍屈一晚。”

咆哮唯命而去。

前探骑兵速至岭上,当地县令犹如见了天兵,不由分说,腾出自己住处,从新装设一番,又将自己未出阁的两个女儿留下。而后整理衣冠,率县尉、县丞等一众官员,前去迎接。

还未走出一刻钟,众人远远望见旌旗飘动,锦绣翻飞。一段显在眼前,一段隐于山后,曲转不绝。再近时,见兵甲耀眼,马匹矫健,一望便知是京畿精兵。

一辆巨大精致的双层十六轮玉辇,缓缓行来,驶到近处,隐约看到车辇上层,有一位面貌俊朗,长袍鹅黄,束发紫金,却神色郁结的中年男子,县令想来,此人正是夏国舅无疑。

县令等人望见国舅辇驾,远远拜伏在道边。直至经过众人,才敢抬头,起身手扫尘灰,上马跟随在辇驾后进岭。

又行两刻,夏月朗坐腻了车辇,换了马骑,带领贴身老宦与家将侍卫们,进入岭内城关,径直驶向县令府邸,又传出话,命大军就地于凤阁岭城关外扎营。

县令这时才敢打马上前,陪笑道,“夏国舅果然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下官早有耳闻,今日得瞻真容,真是令天下须眉皆羞。”

夏月朗也不答话,视县令如无物。只在导护骑引导下,默默前行。

“夏国舅巡访至此,下官竟然不知,实是罪责深重。”县令见夏月朗面上甚是不悦,更不搭话,以为自己迎接有疏,顿时心肝悬起,怯懦懦,轻声道,“下官早已为国舅物色美艳女子,以解国舅漫漫行程苦闷。”

咆哮勒马在前,闻言转回脸,面露狰狞,轻声怒道,“退下!”

县令被吓得面如土色,双股筛糠,缩了脖子,降低马速,再不敢上前。

夏月朗一行人到了府邸,县令也不敢再进言,与县尉、县丞远远躲开,对手下人吩咐道,速速宰猪杀羊,煮鸡烤鸭,犒劳国舅众将士。

是夜,县令府后堂。

“国舅不但身为国戚,更受两朝天子信任,领军天子党,委国舅以重任。天子为天下之根,国舅便是树之躯干,不但要护根固本,更要使枝叶茂盛。今日理应提携来者,团结天子党,心存大义,讨佞迎上,这才能永葆我朝太平,不负天恩。”一位儒生老夫苦苦劝谏道,“望国舅悬崖勒马,止步回程。”

“回去?孤还有何脸面回去!?”夏月朗侧过头去,不看老儒,语气怨愤。

“国舅之责,任重道远。今日若别,永无来日。

国舅万万不可乘一时之恨,留下千古骂名。”老儒来到夏月朗侧视一面,俯身一揖,焦虑道。

“哼,你是未去参加誓师大典,你更未看到他们是如何在天下面前,羞辱于孤。”夏月朗怒不可遏,拍案立起,道,“奇耻大辱,让孤的脸面置之何处?”

堂内一位垂首待侍的老宦对老儒尖声道,“国舅万金之躯,怎可受折贬之人指使!”

夏月朗在堂中来回踱步,羞恨交加。

“全天下人都认孤做这天子党首,唯有他雷止武!”夏月朗大骂道,“老匹夫!”随手拔出壁挂宝剑,口中大喊,乱砍堂柱。

老宦尖声柔气道,“我主息怒,我主息怒,待天子归堂,一定要参他一本。”手托拂尘,跟在夏月朗身后,意欲阻拦,却不敢靠太近。

“国可负我,我不负国。

国舅忍一时屈辱,换后世赞颂。”老儒原地躬身长拜。

“哼,后世赞颂?孤还能听到后世赞颂?”夏月朗停下癫剑,发髻已散,讥笑道,“你可曾看见授封前后,庶子们是如何变化的?”

“因势利导,人皆如此。”老儒竟然跪拜道,“望国舅……”

“袁满先生不必再言,孤去意已决。”夏月朗打断老儒言语,胸中之气似乎仍不能平复,背过身,不去看老儒。

“老朽受天子恩德,日夜思报。今日眼看国舅步入泥潭,却无力劝回,此失职之罪。老朽这便携领家眷仆人,替国舅,”袁满伏地颓然道,“南下。”

老宦看夏月朗停下剑,忙上去用拂尘拂去夏月朗身上尘土,又帮夏月朗整理发髻,道,“老奴帮国舅梳理扎起。”

夏月朗不再看袁满,一甩衣袖,决然而去。老宦紧跟其后,道,“我主息怒,我主息怒。”声随人去。

堂内只剩下苍苍老儒,长伏不起。

夏月朗梳洗完毕,刚转好心情,要服侍娇羞的二女,忽然门外咆哮来报,有人求见。

“何人要见孤!”夏月朗一边穿衣,一边于回廊怒骂,“野婢生者!!!”

来者身长六尺五寸,长脸绿面,细目垂眉,塌鼻豁唇,双腮褶皱。一身宽袍青素衣,稀疏灰白长发,四散后披,依长剑杖地,作方士打扮,又加身型佝偻,探首躬腰,更显剑长身小。似乎听到夏月朗骂声,面上淡然,道,“心中所想,便是外物所化。”想不到这方士,外形模样虽卑贱丑陋,但声音却是玉石之声,低沉磁性。

老宦不知来者所语为何意,侧视鄙夷,在旁气结,以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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