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赋读书20(1 / 2)

宴乐之时,水钟流速。苦难瞬间,度秒如年。

从大厅两扇正门再次鲤趋而入两队侍女,手托石盘,盘中盛整齐四方块状,色泽乳黄如玉,凝胶之食。

待摆至案几,众人才发现盘中各置一把银匙,凝胶之食四周围合几颗晶莹剔透冰块,盘冒袅绕冷气。

众人再无宴会初,见羊哲公时的拘谨,各自发声猜测此为何物,议论起来。

待众人安静下来,羊哲公温笑道,“列位居坐多时,只饮了一杯鹿酒,几枚青果,几许糕点,怕是腹中又空。”

众人闻言,才觉饮食了果酒,腹中更困。

“老夫有一位远亲挚友,最爱食菽豆之物,一次在炼丹时,机缘巧合之下,将菽豆碾磨冲和的乳白浆水凝固成型,甚是惊喜。试食后,只觉此物口感滑腻,但味道干涩,于是与老夫谈起此事,老夫知此物为养生良玉,特以金丹方鼎加持,辅以各种香料补药,调其味道口感,色泽形状,才成今日案上之物。老夫取名‘豆固’,列位可一尝。”

王国城问道,“敢问羊哲公,这‘豆固’原型为何物?”

“城南黄菽,粒粒饱满,精华满溢,蕴含灵性。”羊哲公道,“此物即可炼油,又可磨浆,”所成‘豆固’,有益气和中,清热解毒功效。”

黯流低声道,“却不是生肉刺身,裹腹之物。”

宇文铠持银匙轻切一块,含进口中,细细咂磨,叹道,“妙不可言。”

众人闻言,纷纷吸品,摇首咂嘴,味蕾含香,冷凝绽放。豆固如白腻肉脂,入口即化,又如乳黄温玉,一入肠胃,一股清凉,沁人心脾,人人皆叹美味。

王国城细咂一小口后,便放下。

黯流用银匙急食几口,停下道,“若无肉酱调料,亦或火烤烟熏,焉能出味,清蒸之物,寡出淡来。”

众人皆侧目而视,暗暗责怪。

羊哲公却哈哈大笑,下指道,“今日晚宴,唯有这小黯不拘谨。”

羊哲公又道,“说道此处,老夫权且浅表饮食,此乃一家之言,方域之法,若有与列位不同甚至相悖之处,尽可指出。”

众人细尝美品,不觉食罢,大都意犹未尽,各自暗自回味,又闻羊哲公之言,于是曰善,放下银匙,聚目一处,洗耳静听。

“老夫尝尽这天地间能食之物,川海河水,山丘泽漠,走兽飞禽,游鲜生禾。更有朝夕时令,百味果蔬,异域奇珍,番邦佳馐。”羊哲公侃侃而谈道,“大地之上,天空之中,能走者逃不过一樽鼎,能生者熬不过一瓦釜。又生出百般做法,虽有南北之别,东西之异,却无外乎蒸煮烹熬,闷烤灸煨,炖炸炒烩。饮食三百余载,终究得出一条心思,今日讲于列位。”

宇文铠恭敬问道,“敢问羊哲公,为何妙悟?”

黯流大刺啦啦抢道,“对,羊哲公得出甚事?”

羊哲公正色道,“淡,乃人生本味。”

众人闻言,咂摸其中意味,各有所悟。

黯流却道,“小黯仍是不懂,只是改日请羊哲公一尝小黯手段,便出分晓。”

众人面露难色。

羊哲公畅笑道,“各人观念不同,才使思辨最是多彩,小黯能言心中所想,老夫甚是欣喜。只是老夫前年已改食素,唯饮清蒸,怕是难尝咸酸,终是憾事。”

黯流似是不悦,向上一拜,再不言语。

羊哲公望向黯流,会心一笑,再视众人道,“老夫学琴半载,终是难有分寸进展,甚是苦恼,列位如何教我。”

宇文铠恭敬道,“以羊哲公之才,百般灵通,只是暂遇瓶颈,想必再琢几日,必有所成。”

赵前劝慰道,“琴学三五载方有小成,羊哲公切莫心急。”

王国城禀明道,“国城新纳琴师,羊哲公可授一二,说不定自有领悟。”

夏月朗抢言道,“月朗封地有琴师三千,这便着人去唤,随时可供恩公差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谏言。

羊哲公只是一一相视,点头默许,扫视而过,终将和暖目光落在刘文景身上。

刘文景虽低首,仍感知到羊哲公所视,却似是难言。

羊哲公问道,“文景以为如何?”

刘文景缓缓道,“天赋使然。”

众人或不解,或错愕。

“文景之言,总能使老夫茅塞顿开。看来老夫并非琴律知音之人。”羊哲公闻言若有所悟,点点头,道,“也罢,言至此,不若就以‘天赋’为题,文景来主持此题,各自抒发。”

众人这才知晓文景之意。

唐子明思索片刻,拜道,“天赋者,上天赋予。罕极之人方携天赋下世,教化推动,人世之轮。”

羊哲公闻言,点点头。

王国城思索片刻,道,“国城以为,若论天赋,天下间,人分三种。

感怀天赋而生者,本就稀少,犹如璞玉,虽内含珍宝,却被泥沙苔藓裹身,与万千乱石无异。只是此等天赋异禀者,不断磨砺,日夜勤勉,终有一日,洗尽铅华,才向世人展现真正‘天赋’。古来圣贤名哲,帝王将相,皆是如此,此其一。

原本天赋萦身,却不知后天打磨,虽有璞玉之心,却行砂砾之为。致使本应供奉藏宝阁楼,却砌身城墙一角。虽也因璞玉本质,偶闪灵光,但终究如耀眼流星,一闪而坠,最后荒废天赋,泯然众人,最为可惜,此其二。

余下芸芸众生,垒筑万千山壑,铺盖茫茫荒野,皆实心顽石,无价无用,则为其三。”

众人闻言以为然。

“王统帅所言其二,倒是让赵某想起一人。”赵前中指左右梳八字胡,道,“赵某幼年时,家乡有一善射之人,初时巧遇弓箭,竟无师自通,握弓拉箭,信手而射,只随意尝试几日,锋镝便可穿百尺外回曳飞絮,轰动乡里,使观之者日拢,夸耀者日繁。于是每每自得,又喜饮酒,而不知节制,今日也沽酒,明日也沽酒,将弓弦搁置,箭羽结网,少练少闻,终因久饮浸身加懈怠惰堕,再难稳握弓箭,将大好身手,锦帛前程葬送。赵某前些载告假,再回家乡之时,乘车遇拦,县尉说是此人,某观之,黄发苍乱,面如枯木,沦落行乞。可叹原本‘后羿’之才,却沦落为拾野荒丐。”

众人闻言,无不惋惜。

羊哲公叹道,“世间又有多少天纵奇才,却如此般,埋葬凡间。”

众人语毕,只待刘文景赞否。

刘文景道,“文景却与王统帅所思,略有不同。”

众人侧目。

王国城道,“愿闻其详。”

“文景以为,人,各怀天赋而生于世,却不自知。只因先天家域相异,后天际遇不同,从生至死,幼壮老衰,一生之中,不知能否巧遇自身天赋。

山中樵夫之后,本有绝代音律之才,然终其一生未尝触碰丝竹管弦之物,只知樵木烧水,与山林为伴,而走完庸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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