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羊哲古城17(1 / 2)

渭水铄古,流尽时光。烂漫春风,雕琢海棠。

此地原是汉祖与楚莽自划界后,首攻之地,如今为天下三公之首羊哲公居藩之所,名为羊哲城。

泥塑大军,路阻大雨,直至第五日酉时才到达羊哲城。还未入城时,王国城命天子党大军驻守羊哲城四周:夏月朗、赵前部队远绕过城,领命驻守东门近郊,枕文梁、唐子明部队领命驻守北门近郊,黯流、宇文铠部队领命驻守南门近郊,黄月孤、姜迟部队领命驻守西门近郊。并特命随军补给、攻城器械部队及本部人马入城修整。

军令下达后,王国城才领着其余八家党首,左右各四人,一字排开,自己领先众人半个马身,纵马向羊哲城西城门驶去。

远远望去,羊哲城城高约七八丈,城墙斑驳,略显沧桑,城门虽厚重威耸,但门钉锈蚀,红漆剥落,尽露老态。

城上兵士威严持戟,不动如铁铸,城下军队整齐以待,红缨飘落。

城门前,一位粉面白发,一袭白袍的儒生,骑一匹雪白俊马,手中正在把玩白羽折扇。贴身小吏在其身后擎一把巨大紫纹华盖,所落阴影,将儒生全部罩住,看不清面目。身后三四名全副甲胄家将,驻马迎军。

两方互望远见,白发儒生一个手势,军号声起,鼓乐齐鸣,迎天子党。再驱马向前,身后华盖家将,一齐随行。

两方相遇近观,白发儒生面目秀正温雅,约三十余岁,竟然连眉毛都是白中微黄,绝无一根黑丝。瞳孔粉红,嘴唇煞白,肌肤如初生鸟兽,呈半透明状,青筋脉络,清晰可见。举手投足间,彰显从容大气,周身萦绕清彻通透气息,给人以盖将天下间事,了然于胸之感。

白发儒生扫视众人,虽泥水沾身,但高贵气质与傲然神情不减,啧啧赞叹道,“天子党者,皆龙虎也。”

王国城马上施礼,恭谦道,“哪里哪里,刘奉常抬爱。”

众人随声附和,多侧目白发儒生。

“小生刘文景,拜见王统帅及众位将军。”白发儒生会心含笑,先是抱扇回礼,而后团揖众人,继续道,“老祖宗此时正在静坐,不能亲自出城恭迎天子党大军,特命不才前来引路,还请王统帅及众位将军见谅。”

王国城道,“我等十代晚辈,怎敢惊动老者屈驾,更有刘奉常接引,已是金玉脸面。”

众人齐道,不敢不敢。

刘文景道,“今晚戌时五刻,老祖宗将在羊哲府长生厅宴请王统帅及众位将军,还望不吝赴宴。”

众人齐道,极好。

刘文景温笑转言道,“小生久居羊哲老城,偶尔东入京都,天子党首又更换多人,自有老相识,新面孔。累王统帅一一引荐。”

王国城一一介绍众人,刘文景与天子党首分别见过,将个人面目,记在心中。待见了枕文梁后,不觉为其英武折服,两者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王国城叹道,“巍巍上朝,一武一文,齐聚羊哲,此为盛举。”

众人皆叹如是。

最后介绍到唐子明时,刘文景细细端详片刻,道,“孺子明慧,不可限量。”

众人口中称是,心中不然。

彼此熟识之后,刘文景道,“暂歇府邸、日用饮食业已准备妥当,午饭餐饮后,众位可在羊哲城中随意游历玩乐,尽兴即可。”

刘文景一边引着众人进城,一边又介绍羊哲城及周边风俗人情,地理略况。众人从泥泞中摸爬出来,几日里食眠不畅,如今踩在干燥土地上,前面又有柔软床榻,美酒佳肴,自是心情大悦,你一言我一语,面含春风,勒马入城。

刘文景将各位天子党首及家将随从安排妥帖后,便告别众人,独自回府。

擎华盖小吏随着刘文景入了羊哲府门,绕过回廊,踱过迎客厅,穿梭于亭台楼阁前,折返于假山水榭间,拜了主厅,又走了约一刻钟才到了后堂——往生堂。

刘文景独自入内,擎华盖小吏在门口等候。

往生堂内空荡如新,竟无案几杯盏,堂柱屏风,只在门口放置三只草蒲团,而墙壁却挂满访仙问圣,金鼎炼丹,修身得道,神兽纠缠的绸锦图案。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堂内有一背对门口,静坐调息老者,看不清身型。

刘文景轻轻跪坐在门口一只蒲团上。

堂中静默无声,空气凝结,甚至有窒息之感。足有半个时辰,老者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堂中气息才瞬间倾泻流转,刘文景紧张之情,稍稍好转。

老者开口问道,“九家天子党何在?”

“耳孙已将天子党众人安排在大罗天行宫附近官驿,并告知今晚长生夜宴。”刘文景恭敬道,“耳孙只是见黄月孤精神涣散,神气阻塞,恐不能前来,其余八人,均可赴宴。”

“恩,无碍。”老者点头平静道,“老夫倒要看看,此辈中人,有何见解。”

刘文景上半身微微前倾,道,“只是……只是天子党大军已将我城围合其中,而王国城本部兵马也已开进城中,耳孙恐大军不为路过拜见我祖,似是另有所图。”

老者不慌不忙,依然平静道,“图我何物?”

刘文景目光如炬,道,“长生。”

老者闻言,轻蔑朗笑道,“雷夫尚且不得,一群乳臭竖子,能耐我何?”

“若一群小辈扬刀,我祖自是不惧,”刘文景向前倾身,坚定道,“耳孙只是担忧,有人幕后提线。”

老者道,“文景是想说雷夫?”

“雷公自从大病初愈,便对我祖长生热衷非常,自然很有可能。只是,”刘文景阴下脸来,道,“我祖可还记得五年前,来我府上,为求长生,屈就幕僚的方士?”

老者追忆往事的口吻道,“此子虽因外力致使身残难以仗剑,但其胸中藏有乾坤,又持神器。”说到此处,不自觉叹了口气,继续道,“只可惜心怀异象,执念顽固,又非我族人,即使拿镜像耳玉与我换,我也不舍长生之法。”

“此方士后来到了雷公府,因医好雷公重病,又寻到雷公二女,得到雷公赏信。而后不断扫除雷府内部异己,之后六载,一直隐忍不发,暗暗积蓄力量,只待时机。”刘文景接言道,“而今,恰巧天子三月未归,于是蛊惑雷公,连九家天子党,南下征讨。天水阅兵后,天子党大军行至今日,言是驻守四方,实则围我羊哲孤城。而七日后,正是我祖每年一次的重生祭,此为长生中重要一环,如此巧合之事,若无蹊跷,耳孙再难解释。”

老者道,“按文景所思,此子掩埋于雷府,是谋我长生之心未死?”

“一切只是耳孙推测所得。”刘文景道,“当年方士用镜像耳玉,在我祖面前变幻出另一个自己,耳孙恐此次镜像人,就在大军之中,暗中指挥。”

老者闻言侧首,顿了一顿,道,“言尽。”

“我祖所历百世而不殆,自然无惧镜像废人,此辈刀兵。耳孙只是担心,阴谋在暗,我祖在明,城中若发生突变,不利我祖。”刘文景拜伏在地,恭敬道,“耳孙为避其锋芒,留有万一退路,斗胆僭越我祖,已命长岁、长歌二人分别监探南门与东门。若城中一旦发生意外,需要暂离,可由东门,东入京都,或从南门,南遁巴蜀。”

“也好,”老者恢复平静道,“城中兵马久疏战阵,此次就当练兵操演。”

刘文景拜伏着,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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