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割肉(1 / 2)

谭决川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放出热水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呼——”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来,仿佛要把身体里的疲倦都扔出去。

洗得差不多了,他刚想穿上自己带的衣服,才发觉床上已经搁了一套和陈浩同款式的警服。

半晌,他看着镜子里一身警装的自己总觉得还有哪儿不太合适,干脆又把散在肩头的头发扎了个小辫儿,领带他也不会系,就这么开着领口的两颗扣出去找李洞悲了。

忽然他感觉有点唏嘘,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同学们考完研的找工作,不找工作的也已经考编上岸,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当上警察的一天。

敲门前他犹豫了一下,但李洞悲叫他的原因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其实他也有不少疑问想要问李洞悲。

叩叩叩——

“进。”

“李队。”

只见李洞悲也换上了那身警服,和他不同的是肩章上两枝一花。

一身规矩合身的警服衬得他愈发沉稳可靠,给人浓浓的安全感,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来了?”李洞悲的视线把他上下一扫,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还有模有样的。”

“哈哈,看着像就好。”

谭决川实在是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夸回去太狗腿他说不出口,谢谢又太礼貌生分,只得打了个哈哈。

“坐那,”李洞悲示意他坐在躺椅上,给他递了个装了四分之三油状物的试管,“试试这个。”

谭决川接过试管,拔开木塞,一股熟悉的腥甜气味缓缓涌进他的鼻腔。

是鲛人油。谭决川肯定地想,上次是让靳尚北盯着我的,这次是李洞悲了?为什么,是因为他正好有空,还是因为这次比较重要?

“李队,”他斟酌着语句问道,“这次跟以往的相比很不同吗?”

“你现在清楚自己的能力了吗?”

李洞悲不答反问道。

“我……”

谭决川踌躇道,对于他该说什么,其实他还是有疑问的。

“之前审核时听闻袈行说了一句化梦为实,但现在看的话,好像不全面。”

他听闻袈行评价过一句化梦为实,以及靳尚北嘱咐过他不要在梦里做出任何承诺,可没有人给他系统化理论化地讲过这些,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

“化梦为实,”李洞悲重复道,垂下眸子,又抬眼看着面前故作镇定的年轻人,“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梦中所见的现实更改为你认为的现实,还是你将梦中所见化为现实?”

“但无论是哪个,谭决川,”李洞悲直视着他,这里面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必须记住,永远都不要在梦里做出任何承诺。”

谭决川及时止住自己的探究欲,低头答道:“是。”

“至于为什么,以及你的能力从何而来,这还不是你现在的水平该考虑的事。”

李洞悲收回自己的目光,叹了口气:“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好。”

又似乎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

“没什么不同的,先睡吧,”他又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根线香点燃递给谭决川,“入梦以后直接含在嘴里,这样梦里的人看不见你,遇到危险拿出来,实在逃不掉就把它撅断,当然,得有的断才行。”

“李队,”谭决川盯着手中的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香燃尽了,或者我把它弄丢了,会怎样?”

“之前的纸条也好,现在的香也好,无非是你梦境和现实的连接罢了。如果你弄丢了连接,那么梦境和现实会成为彻底独立的两个世界,所以你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但我会去救你。”

最后这句话仿佛给谭决川打了十剂强心针一样,他迅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等待入眠。

李洞悲看着双目微阖的青年呼吸逐渐均匀,他望向海岛上恪尽职守的灯塔,看着天色由湛蓝急转为死气沉沉的黑色,潮湿的水腥气扑面而来,他干脆关了灯以防烧坏电路,在黑暗中点起一根线香抽着,静静等待谭决川醒来。

谭决川睁开眼来,天色与大海向融,笼着阴沉沉的云,沙滩上人群涌动,高举火把围成圆形,不远处泊着一艘潮湿的木船,像是祭祀的残存。

这里应该还是汝海。他想。

谭决川把香轻轻含在嘴里,径直向人群走了过去。

他越走越近,终于察觉到怪异来源于何处。

渔民们围成一圈,穿着十分陈旧简陋,但浑身上下却有一股亢奋。

高举的火把仿佛是以生命力为燃料,像是鬼火一样在黑暗中静静燃烧。

一共十二个火把,谭决川默默数道。

无边的寂静,连海浪都不在低鸣。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