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昔年惊才绝艳者(1 / 2)

信州榉阳,彼时也曾有一个惊才绝艳的举子,其名藏晖,本也是卢氏子,只是身份尴尬,虽然薄有名望,官途也不过止于八品郡丞的位置。宰相门前七品官,论理,李岸三哪里有机会认识藏晖?可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狂生,真乃狂生!

李岸三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那个缁衣跣足,带着满脚血迹,一步一步踏上皇庭,疯疯癫癫地说着什么“开科举,选贤臣”之类的疯话。或许是那满脚血迹带来的震撼力的作用,又或许是藏晖身上那层似有若无的卢氏子的光辉——当今陛下登基的前些年,是不敢与世家相抗衡的——总而言之,那日,藏晖弃了头上斜歪的官帽,靠着那双带血的足,一瘸一拐的又踏出了皇庭。传闻是在鸿望山上隐居,时常有人见他去临近的小城买酒,似乎并不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

无论如何,这名号是已打出来了,至于才华……李岸三笑了笑:还道是个世家子弟呢,若真有才有德,能不被推举上去?

思及此,李岸三连忙马不停蹄地赶去通禀,卖了卖关子,只说找好了人选,待到赵庭望附耳过去,才神神秘秘地开口吐出一个名字:“老爷认为,藏晖其人如何?”

赵庭望皱着眉,思索再三:“我记得这人,只是怕不合适。若是他的才能,匹配不上他那狂妄的性情,那一时消耗的人力物力可真是白打了水漂。”

李岸三连忙拍着大腿,陪笑道:“哎哟,老爷,您真是糊涂了。若不是为着多方考虑,随便沿街聘请一个卖字画的穷书生来当表少爷的老师都足矣。可如今,自然是要做出一副千金买马骨的样子来,花费的钱越多越好,才方便招揽到奇才做您的门生幕僚,至于名声与圣上的赏识,那便更不用说了——哪一样是能用钱买到的?这才是一石三鸟的打法。”

赵庭望捋了捋山羊胡子,眯缝着的眼睛里闪烁着神光,只是仍有顾虑:“藏晖呵……我记得是姓卢,卢氏可是信州传承千年的名门大族,出来的人能是草包?若赵寒旌那小子也成了他那副狂生心性,只怕芸澜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无论李岸三如何在心下暗自腹诽,面上是不敢露出一分一毫的,只顾着谄媚地笑:“老爷真是多虑了,这位藏晖公子,且不说能耐如何,规矩总该是好的。”既然连规矩都不好,那就更别提本事了。而这恰恰是一个狂生——如此这般便足以打消赵庭望的警惕心了。

赵庭望站的位置远比李岸三高,可对于卢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他知道的多一些,但有限,更何况,像他这样病态地将家族利益至于一切事物之上的人,更难理解庞大家族不同派系之间的倾轧,故此无限低估这位藏晖公子的能力,似乎也不难理解了——八品官,前些日子,他感念李岸三在自己身边服侍的够久,替他的长孙消了奴籍,待到及冠,便该是七品的太子洗马,虽然如今太子的离去打破了这一计划,可终究还是要谋夺一个七品的官职,更无怪于他蔑视这个八品官出身的藏晖公子了。

勿需多言,赵庭望缓缓地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全权交于李岸三去办,自己则在皇城卫中随便挑选一个不甚老实的充当赵寒旌的武师傅。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与其说是专程为赵寒旌去寻找师傅,不如说是寻找一个无懈可击的时刻,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摆出一个礼贤下士的态度,偏还不能引起对方的猜忌——赵寒旌当了一回人家的靶子还不自知……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罢了,对现阶段的他来讲,达成双赢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边,赵寒旌还在日复一日地琢磨母亲留下的东西;这边,李岸三转了两道水路,又攀了一重山,才到了这座名为鹤鸣镇的小城。

短暂的休整数个时辰,便要开始在这儿城镇里明目张胆地搜寻器藏晖这位颇具名号的隐士来,但凡遇上来劝阻的官兵,先是呵斥,再表明自己出身丞相府,最后,少不得还要叫他们一同找寻,于是,搜寻的人便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只有一点,他们既不知道藏晖的相貌,又不知道他如今是否仍旧叫这个名字,找便找罢,只是有些像无头苍蝇罢了。

李岸三又摇醒了一个在墙边打瞌睡的老乞丐,忍着嫌弃询问道:“你这老头子,认不认识一个叫藏晖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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