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思诡谲,谁是谁非(1 / 2)

这着实是个古怪的妇人,古怪到,赵寒旌一看就心生亲切。这种古怪是与母亲一脉相承的,仿佛有别于周围的一切人——包括赵寒旌自己——能在最恶劣的环境里努力活下去……

赵寒旌看着老媪形象的妇人,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

这不应该。

赵寒旌没有放任自己的软弱。他知道自己要走的是如何可怕的道路,无论在谁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颓势都太可怕,他宁愿让所有人把他看着冷心冷肺的鬼怪,也不愿自己的复仇计划蒙上一丝败露的可能。

妇人转过身来,看见赵寒旌满眼底里全是阴晴不定的挣扎,整个人大半部分笼罩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寒旌,赵寒旌。”

“……看上去倒像是芸澜能取的名字。你近前点,我眼睛不好,看不清你的样子。”妇人的口舌含糊不清,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模样,但略微想想,也该知道一个疯子——无论是不是装疯卖傻——必不会有人时常搭话。

赵寒旌略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便被妇人扔下的那颗炸雷轰得晕头转向。

“你知道谁害了你的母亲吗?”

赵寒旌瞳孔微微放大一瞬:“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妇人满脸疲倦,就连那深深的恨意都充满了颓唐:“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害死了喝着我的血变得奶长大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疯子。”赵寒旌看着几近癫狂的妇人,冷静地下了一个与表象相反的结论。

妇人揩了揩眼泪,把头发扒拉到脑后,尽力使那副苍颜白发看上去体面一些:“我?我确实没疯。可谁让我知道的东西太重要了呢?如果不装疯,我就只能去死……唉,现在想来,倒不如那时死了干净,也不必让我与你母亲天人分离,再无得见之时。”

赵寒旌心头一紧,急忙喝止:“你说这些,不要命了!你不怕我也是个脏了心的人?”

那妇人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里满是怨毒:“活着有什么好处?我少年时失了丈夫,儿子刚满月便发热死了,我把芸澜当成自己的亲子,当成毕生的指望,等着她嫁人生子、和乐一生……完了,全完了,他们死死地盯着,他们把芸澜害了!”

赵寒旌看着妇人声嘶力竭的模样,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堵住了,不知如何言说,眼皮低垂下,问道:“谁?他们是谁?除了赵氏与皇族,还、有、谁!”

妇人呲着森白的牙:“礼部尚书尹肃一家,还有钦天监里养着的那群蛀虫,浑说了什么凤命的鬼话,让芸澜进了那深不可测的禁宫,可等到太子那个家伙要修劳什子的道,便欢欢喜喜地说些不伦不类地‘修行之人与凡尘无瓜葛’‘逆天改命’之类的东西,要喊打喊杀,要去害芸澜……你看,他们害了芸澜,全是一窝浑虫!”

赵寒旌仍旧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则心里满是急切,不免在语气之中带上几分:“我娘……她,她以前是什么样子?”记忆中那个遍身沉疴的女人,形象仿佛已经不是那样分明了,怎么会?明明刚刚离别不足两日。赵寒旌已无暇多想了,他迫切想知道更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幼年失恃的苦难。

她是谁?赵寒旌那双乌黑的双眼,无声地追问着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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