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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谁教给您‘不自量力’这四个字的?”

对于这个位置,白曦从未想过。从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即便回来,也不再会是当年的身份了:“至于赦令,”他看着刘协,“草民从未想过,而马将军……陛下何不亲自问问,他是不是需要呢?”

谁还在乎呢,在这个皇权旁落的年代,当真正掌权的是曹操的时候,赦免与否不过是一纸诏令。

而在刘协不知道的时候,白曦早已经通过自己的力量,送他们入土为安了。而曹操,他将马家的那些人,重新列回了史书中。

并非是以失败者,而是为国牺牲的英雄。

即便是为了拉拢马腾,为了拉拢凉州这个外力,可曹操做得足够漂亮。

而这个皇位,当他为曹操的第一军师效力,当马腾的女儿嫁给了曹操最新器重的大将,当马腾得到了一个足够荣耀的身份,甚至曾经家族的不光荣都被洗净,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死去的人固然需要祭奠,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更重要的。

“熙哥!”刘协看着青年背对着他的身影,眼前恍惚是当年他站在宫中的角落,看着被红衣少年抱走的皇兄,“熙哥,那这个天下呢?”

“这是高祖传下来的天下啊,这是咱们刘家的天下啊,就这么让他丢在你我兄弟的手中。等到百年之后,黄泉之下,你我又有何颜面,面见先祖?”

“天下?”白曦回身,侧头看着刘协,“这天下,难道不是高祖从老秦人手中夺来的么?秦二世而亡,如今大汉二十四载,又有什么不好呢?”

白曦看着刘协,如同第一天认识他:“这天下,难道不是能者居之么?”

第168章 孤王

“这天下, 难道不是高祖从老秦人手中夺来的么?秦二世而亡,如今大汉二十四载,又有什么不好呢?”白曦回头侧看着自己身后举着赦令的青年,语气无悲亦无喜。他空洞的模样, 让留些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

明明是那般兴致勃勃的冲去于他分享快乐, 得到的却只是对方冷漠的回答。一如现在,只让他感觉置身于寒冬之中, 遍体生寒:“这天下, 难道不是能者居之么?”

刘协不明白, 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的冷漠呢, 明明这个天下是他们刘家的, 明明这个天下是他们祖宗传给他们的基业啊:“能者居之?”刘协抓着赦令的指尖发白, 眼中可见红色的血丝,“你是说, 协不配这江山?”

白曦本想一走了之, 但是刘协的这句话唤起了他的兴趣。他回身看着刘协,不掩自己的疑惑:“是谁给了你配得起这个江山的错觉呢?让我猜猜……司马懿?”他弯起眼睛,露出了自踏入这个大殿之后第一个笑容。

答案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刘协沉默了。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呢, 陛下?”白曦从始至终没有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字里行间却也没有掩饰的意思,“放眼去看看天下吧陛下,从曹丞相到那个假的皇叔, 从霸王吕奉先到霍乱天下的董仲颖,看看天下吧陛下。”

回身直面刘协:“哪个, 不是搅弄天下风云的大人物呢?”

“那都是些乱臣贼子!”刘协想去过去那些屈辱, 想起那些已经逐渐被他忘却的过去, 咬紧了下唇,“都是那些乱臣贼子,才霍乱了祖宗留给协的江山!”

“不不不,”否认的语气堪称惊讶,“是谁给了你如果没有他们,你就能够坐稳江山的错觉呢?陛下?”白曦站在那里,背对着殿门,背对着阳光,“若没有曹司空,陛下可知几人封王,几人称帝?”

他的话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了:“若是没有吕奉先,董仲颖早已掌控江山。若是没有董仲颖,还有何进执政。若是没有何进,又何来陛下如今这一身尊贵呢?”他狡猾的置换了概念,“若是没有他们,又何来的陛下呢?”

“陛下不若想想,这天下若是少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那么这皇座之上坐着的,就真的还是陛下您么?”白曦的话大逆不道,可这样的偷换概念却问住了刘协,“少了曹丞相,陛下您如今又要在谁的手中当傀儡呢?”

世人皆道时事造就英雄,可也正是英雄造就了如今纷乱的时事啊,谁成全了谁还未可知,有哪里来的什么生不逢时呢:“若是没有董仲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怕还不是陛下了吧?”

话可诛心,但刘协没有任何动作。他向前几步逼近了白曦,诺大的宫殿之中自有炭火烧的劈啪作响:“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刘协将手背在了身后,“你不弱以为如今的局面,比你所言能好到哪里去吧?”

“我以为陛下已经放弃了呢。”白曦侧头,动作可以用乖巧二字来形容,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的好听呢,“毕竟如陛下所见,如今的天平,已经不往陛下这边儿倾倒了。”他微微笑,如同许久不见的故人向旧友问安。

“不过是砝码不够而已,”刘协一步一步逼近白曦,“知道么,过去的岁月,让朕懂得了很多的事情。”他换了自称,不再是之前的‘协’,“如果想要获胜,就要有所取舍。什么都不愿放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

白曦看着刘协靠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在等,等刘协最后的底牌揭晓。同样,他也在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出手:“那么陛下放弃了什么?让我猜猜,毕竟陛下现在也不剩下什么了,不是么?”异瞳看着刘协,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逼近,“说起来,陛下别靠的太近了。”

刘协因为这句话停住了脚,此时他们之间只剩下五步的距离了。

“离得太近的话,会被刺伤的。”他看着刘协,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陛下,兵器无眼。除却主人之外,可是从来都不会留情的。”

“兵器。”被提醒的帝王重复,“你便是如此评价你自己如今的位置么?”

比起恨铁不成钢的刘协,白曦对此看的很淡,毕竟为刀或者是为木仓,这都是他自己的意愿。比起如今身不由己的刘协,他还是愿意成为郭嘉手中刀戟,为他的志向所搏命,所流血的:“陛下不也是么?”

为人刀枪为他人征战什么的,此刻刘协的举动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比如他幕后的人究竟要做什么,又或者是他幕后之人在计划什么。

艺高人胆大这句话,从来不是用来形容白曦的。

他的武技不错,但是也同样惜命:“陛下愿为鹿门手中刀戟,为何我会不愿呢?”意有所指,白曦抬手指了指宫殿外侧高立的窗扇,然后又指了指他自己。

刘协沉默以对,而掌声从大殿的后侧传来。

走出来的人白曦并不陌生,除却被宫女簇拥着的那个华服女人是当今皇后之外,站在皇后之前的,是司马懿:“看起来鹿门是真的被逼急了,”白曦看着司马懿的衣裳,“丞相派你去赤壁,你却不动身,好胆量。”

司马懿早就被曹操提到了前线,只是他再三推拒,先是丧父服孝不出仕,又是妻子卧床无心政事。哪怕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龌龊,也没什么理由强逼司马懿,更何况有些事情在他的手掌之外,做起来才顺畅。

“司马公子。”看到司马懿,白曦并不意外。实际上当他进入皇宫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皇宫之中的异样了:“离开之前,丞相还与在下说起过,若是此行能见到司马公子,定然是要与司马公子问安的。”

司马懿不为所动,他看着白曦,眼睛里满是恨意:“问安?如此,懿到时要问一问阁下的安了。”他站在大殿的另一端,与靠近大殿门口的白曦遥遥相望,“问一问你这个叛奴,究竟是何居心?”

“叛奴?”白曦还是那副笑容,“难道陛下不应该问一问司马家藏匿私兵之事么?”他停顿,转折,恍然大悟,“对了,陛下当然不能问,毕竟此时的陛下除却司马家,除却鹿门,已经没有退路了呢。”

这话扎心,刘协别开眼睛不再看白曦,可白曦没放弃:“若陛下同我一般,在一开始追求的就不是皇权也罢,可陛下不甘心吧?从董仲颖到郭汜李傕,从吕布到曹丞相,如今还有一个鹿门将你当做提线皮偶,玩弄手中。”

“陛下啊,陛下,”白曦看着刘协,“这就是您的追求么?”

司马懿意识到不能再让白曦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即便刘协再怎么无用,他始终都还是这个天下的君主,而这个君主这一生都未曾亲自掌权过:“放肆!”

“放肆?”白曦毫无惧色的与司马懿敌对,他看着离自己只有咫尺的刘协,又去看远离自己的司马懿,“离我这么远,又是为的什么呢?因为惧怕死亡吧,所以不敢靠近,这一点,你还不如孤王的小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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