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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的凛冬, 郭嘉一反往年蜗居不出的姿态,收拾好了行囊带着白曦, 前往了大汉新的都城——许都。

许都也可被唤作许昌, 原是叫许县, 只是天子迁移都城,将其作为新的都城才得其名。郭嘉还曾笑天子稚童无知,只晓得两百年光武中兴迁都长安,却不晓王莽手中权力集结,这天下也非现在这般分离崩裂。

只是寓意终归是好,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出了这主意,糊了小皇帝的眼。

郭嘉的行礼只有几件衣裳,白曦更是简单。许都来信急切,言辞之间甚至还有几分托孤之意,使得兴致懒散如郭嘉也有了几分焦躁。不过好在再这个兵马稀缺的年代,因为童渊之故,他们得了一匹好马。

虽然……郭嘉各种嫌弃自家小书童自从有了马,便换了主子。他本就不是武者,自然对有匹马没什么执念,却架不住他家小书童总是盯着赵云的白云,临别时他便同童渊换了一匹不输于白云的好马。

本只是想安了小家伙一番心,却不想此番赶路,多亏了这匹马。

临到城门口,白曦止住了马,他还没马高,翻身下马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比起他,高出一头的郭嘉就显得有几分狼狈了。他挂在小书童身上呲牙咧嘴,缓了好半天才从颠簸中恢复了几分。

“下次若嘉再这么赶路,便一月不饮酒。”他愤愤的发毒誓,“明明你看着那么瘦弱,就一点儿都不难受?”他对着面色无异的白曦干瞪眼,感受到了来自武者对于他们这种文人墨客深深的敌意。

白曦看着郭嘉震惊的表情,回答道:“乔木已经很好了。”他骑过那些普通的马匹,比他更加的颠簸,还没有乔木这么耐久。

郭嘉当然知道这马已经算是上等,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身侧就传来了狂傲的话语:“好马,可惜无珠。”

郭嘉打量着来人,入眼便是刺眼的白……

“小白救命,”他转头就挂在了白曦的脖子上,“原来还有比你一身黑更可怕的存在。”

白曦面无表情的看着郭嘉在那里自说自话,还有几分稚嫩的脸上满是冷漠:“天哪,嘉觉得需要去看看大夫。”郭嘉夸张的按着白曦的头,认真的盯着他的脸,然后转头看着来人,再回头去看白曦。

直至白曦被他盯的颇为不好意思,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后退了一步转身去牵马。

“又不理嘉,”郭嘉小声嘟嘟,“可人长得丑还想要白衣学俏,太可怕。”

“凡夫俗子。”一袭白衣的男人叱骂,“不见衡之美,也敢在此妄言一二。”他说话声音很大,带着书生那种自负骄傲。

郭嘉却不甚在意,甚至全当是哄孩子了:“只道女子有温婉之美,不得男子也有此态?”他笑的眉眼弯弯,不经意间给对方挖下坑井。若是承了,便是与世间女子无疑,若不是承,那边是说自己丑。

而来人,选择了第三者:“凡夫俗子怎得与天骄相媲一二。”他仰头挺胸,郭嘉的注意力却全在他的两个大鼻孔上了。

“敢问天骄何名?”如此狂妄还自称为衡,郭嘉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

“便记号衡的名字,因为往前千年不得见衡这般人,往后千年也不会有衡这般人。”

白曦将通行文书交给了守城门的将士,扭头便看见郭嘉舒展的眉眼。一路上的担忧与愁怒似在这一刻消散,只剩下了满目的柔和与明光。

只可惜,对着的是一狂妄书生。

瞧见自己被放行,郭嘉对着那人微微行礼,并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礼数全全收下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摸了摸白曦的头向城中而去了。

“主子……”沉默的牵着马跟在郭嘉的身后,白曦欲言又止。

“祢衡。”像是预料到了白曦想要问什么,郭嘉在白曦的沉默之后如此回答,“一个还蛮有趣的狂妄书生,等什么时候他学到了你的谦逊,可能你就要向他学习了。”他回头看着自家小书童,“但是现在嘛,不必在意。”

他有意识到小书童对接近他的人愈发警惕,但却并不在意。

白曦在脑子里扒翻了很久,也找不见这男人的信息,想着等下去城中探究一二:“公子,”只是该说的还要说,“您走错方向了。”

正要迈步向前的郭嘉脚步一顿,然后带着清风淡云之意微笑:“我们要先去司空府。”

“那您应该向左。”深知郭嘉不晓东西南北的白曦道。

“在那之前我们要去放行李啊。”他脸上持续微笑。

“那边是向右。”白曦坚持拆台。

“不……”郭嘉一脸坚毅,“我们住客栈。”

“主子知道客栈在哪里?”

“小一十二,你变了!”

冷漠脸,公子你开心就好。

最后郭嘉还是选择了去往戏志才的府邸,见曹操的事情迟早能做,但是好友的身体着实令他担忧。虽然早先派人给华佗先生送信,又托人去找了张大夫,可不亲眼一见终归还是不安心的。

好在戏志才似乎早有预见,郭嘉不过刚地上拜门帖,就得家丁引荐进入后间。

也便是如此,在院子里,见到了曹操。

一个撞面,两个人却都是愣住了。

“小白,”郭嘉看着从戏志才房间里走出来,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笑意不达眼底,“进去看看戏先生。”在这里看见曹操,让他对曹操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

“先生莫要误会,”曹操看起来也有些尴尬,他对着郭嘉行礼,“某只是来看戏先生,听闻他令有访客才匆忙出门准备避让。这便走了,并非是来堵先生的。”他说的坦然,毫无遮掩。

郭嘉审视着曹操,似乎在判决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假,被他审视的男人笑意越见尴尬。彼时的曹操还不是后来的枭雄,他固然热血已冷,但也仍是那个冲动的青年:“某要真是堵先生,”在郭嘉越加审视的眼中,他似乎有些自暴自弃,“早就去城门堵了。”

听闻如此郭嘉却并不生气,他自是缓了几分笑意:“只是好奇,曹公慢走。”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郭嘉抬手行礼不得曹操的回礼,便买过了门槛朝着屋子内部走去。

只留下曹操一个人尬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刚才想太多。

“奉孝。”瞧见进门的人,躺在床上的男人语气欢快了几分,“你可算来了。”

敲着戏忠的面色,然后又看了眼对他点头的白曦,郭嘉像是松下了一个大担子:“你无事便好。”之前的信着实吓到了他,虽然他来不来许都都不会影响大夫的医治,可终归看到了才会安心。

他生而失母,少儿丧父,郭家又对他百般忌惮打压,年少狂妄的他进了学院也不得他人青眯,还是大他半旬的的戏忠对他百般照顾,亦兄亦父把他拉到了正轨上,成了如今才思敏锐放荡不羁的模样。

恩,后面那个是贬义词。

听出言外之意的戏忠有些感动,不过对于被他当儿子的奉孝:“你拉来了个好大夫,不让忠喝酒,还让忠随太阳同寝,真不是看不惯忠抛下你,所以来报复的?”

“习惯就好,你还只是被管了几天,看这个!”他示意戏忠去看他家的小书童,“嘉的小管家,可是管了嘉好几年哦!”

白曦面无表情的看着郭嘉,然后扭头去看戏忠。

戏志才可不上郭嘉的当:“那你把他送与忠,送不送?”郭嘉平日给他的信件,没少夸耀他身边那个聪明的小孩,言语里戏忠甚至还看见了几分当年的自己。

“那可不行,你当初不要,现在人就是嘉的了。”在兄长面前,郭嘉的皮性子又冒了出来,随手拉过白曦将他扯到了怀里,用一种护美人儿的姿势,“生是嘉的人,死是嘉的鬼,这才对啊。”

白曦没有反抗,只是仰头看着郭嘉的笑颜,然后随着轻轻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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