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旁观36(1 / 2)

其实李绩心里明白,魏征的死和太子李承乾的不成器密切相关。李世民自从立李承乾为太子以来,先后为他请了十几位师傅,魏征也是其中一个。魏征先后辅佐过两位嫡长子太子,一个是隐太子李建成一个是李承乾,两个都不成器。这对秉性要强的魏征来说,不啻是一个重大打击。

师傅魏征的离世,让太子李承乾更加不安。他在东宫整日里坐卧不宁,每日里担心父皇废了自己太子之位。他也熟读经史,知道历代被废的太子下场有多惨。一天下台阶时没注意脚下,他把脚脖子给崴骨折了。虽然过了几日脚不肿了,但却留下一个病根:右脚腕使不上劲,走路就像个瘸子。自此,李承乾愈加焦虑烦闷,更加自卑多疑,觉得父皇更讨厌自己了。

自此后李承乾愈发放浪形骸。这一日他正在宫内与几个突厥伎人玩乐。他穿着胡服,踩着胡曲的拍子,正在兴头上时,他的叔父汉王李元昌来了。李元昌与太子叔侄俩同年都是二十五岁,自小一起玩耍读书长大,故而情谊深厚。汉王是李世民的同父异母弟弟,他因贪墨不法、圈占农田等劣迹被李世民深深斥责几次,因而怨恨在心。

李元昌进门就把李承乾那些突厥艺伎全部轰走,正色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子爷还有兴致玩乐。”

李承乾一看是汉王,赶紧让座上茶,满脸赔笑道:“王叔多日未来东宫,侄儿甚是想念。今日您驾临我处,有何见教?”

李元昌道:“本王的四侄、你的四弟李泰,现在可是风头无两啊!他召集一批文人学士主编了一本《括地志》,你父皇看了以后龙颜大悦,赏赐他金银绸缎的数目规格已经超过了你这个太子!真不知道我这个皇兄是怎么想的。”

李承乾不屑地一笑道:“四弟那个人我最了解,他就喜欢附庸风雅,整日里与一批酸腐文人吟诗作赋写书立传。他不会对我太子之位构成任何威胁,王叔您多虑了!”

李元昌道:“太子,你太宽仁了!泰儿这个人我比你了解。以前他看上去与世无争,那是因为以前看起来你的太子之位不可撼动。前些年你的父皇都把你宠上天了,逢人就夸你聪慧仁孝,李泰那时不可能有什么想法。自从你的母后仙逝以后,你父皇对你的态度日渐冷淡,你还能保证你四弟对太子之位没有企图吗?”

李承乾沉默不语。

李元昌喝口茶低声道:“据我所知,李泰多次鼓动他的几个亲信大臣,在你父皇面前告你的刁状,你却在这里说他的好话!”

这几句话刺激到了李承乾敏感的神经,他嘟囔道:“那依叔父看,该怎么做?”

李元昌关上房门,眼神里露出杀气,恶狠狠道:“如今只有——”他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李承乾听了脑筋蹦起多高,一时缓不过劲来。

李元昌又道:“你的父皇的皇位不就是这么得来的吗?当年玄武门前你的父皇一箭射死他一母同胞的大哥,杀死四弟,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想重蹈你大伯隐太子的覆辙,还是想学你的父皇做个强者?”

玄武门之变时李承乾已经七岁,他记得那时父亲把大伯和四叔的家抄了,那些一起玩耍读书的堂兄堂弟都被杀了,为此自己还伤心害怕许多天呢!那时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那么做,今天仿佛理解了!

李承乾眼里的也露出了少有的凶光,父皇能做的事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做?

他对汉王说道:“侄儿若登基称帝,可满足叔父您任何愿望。”

李元昌邪魅一笑道:“你叔父我富贵已极,别无所愿。只求太子登基后,把你父皇身边那个善弹琵琶的侍女赐给本王即可。”

李承乾听了呵呵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李元昌告辞回府。

这几天李世民特别烦躁,李泰居住的武德殿前的宫墙上不断发现揭露魏王李泰图谋作乱的文告。李世民对李泰一贯疼爱,为了自己能经常看见他,竟让李泰住进了武德殿。为此事魏征还和李世民吵了一架,魏征说武德殿原来是海陵剌王李元吉住过的地方,魏王住这不吉利。经过此事,李世民才让李泰搬回原来府邸居住。

李世民想找个近臣商量一下关于太子的去留问题,可找谁呢?长孙无忌是太子的亲舅舅不好说话,房玄龄和自己是姻亲关系也不好说话,魏征和杜如晦已经故去。李世民想到了李绩这个“局外人”,或许他可以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李绩正在兵部尚书府忙碌,宫里的李公公传诏要他进宫面圣。李绩上马带了几个扈从直奔太极宫,路上猜测皇上八成是为了太子的事。

入宫见驾后李世民赐座,君臣相对之时李世民看见李绩满头华发,不禁落下眼泪。李绩一看李世民仿佛一下也老了许多,也不禁潸然泪下。

李世民打破沉默道:“想当年你我初次相见时,懋功你是二十四岁,朕才十九岁。那时我们正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东征西讨气吞天下,何其快哉!这眨眼间你我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咱俩也都老了。”

李绩道:“圣上春秋正盛,微臣也不敢言老。”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道:“可能你也听说了。如今太子秉性乖戾,大不如前。朕有废立之意,不知君意如何?”

李绩心里对此话题有所准备,但当李世民当面抛出这个难题,自己心中还是有点忐忑。他不想介入太子废立之事,但又不得不回答。

他说道:“太子自幼聪慧达敏,秉性宽和。只是在文德皇后逝世后,性情才有所变化,耽于玩乐。只要圣上勤加劝诱,以太子禀赋之高必能自省。如今太子并无大错,倘若仓促之间废长立幼,恐怕重蹈前隋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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