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复杂的人性与单纯的神性（2 / 2）

“龙章重盾，诸武养煞之事，随我左右者皆知……”洪宸回想着过去的记忆，语气尽量平淡的叙述着。

而后，他的音量再一次拔高了许多。

“可是，龙章重盾，我的战友啊！请你告诉我，在我这一身煞气的因果之中……”

“可曾有无辜者亡于我之刃下？昂！！！”

质问的话音刚刚落下，洪宸直接凭空抽出了半截剑柄，正准备劈向面前在泥泞土地上伏首的金龙。

“怎……怎么没有？！！”金龙在污浊的泥水中低伏着脑袋，然后语气怂怂的，回怼了数句。

“当年我们一同征服犬封族民的时候，大鲧，你可是握着我一个一个地砸开了他们部落中大部分幼犬的脑壳啊！”

“那段记忆，对于现在接受了丰饶赐福而被活化了的我而言，简直就是噩梦啊！”

见面前的高大身影不再动作，青铜龙从泥水中昂起了头颅，舞动身躯重新飞到了半空中。

牠一边爬升着高度，一边直接口吐人言继续说道。

“大鲧，当年我等龙章诸武，被你浸泡在那片由天犬之血形成的血泽之中数月，明明煞气与能量都已经充足了，你却还是对着整个犬封族的幼犬一代举起了屠刀……”

“也就是那会儿我灵识未开，不然，我肯定不会在那些幼犬身上炼气化煞！”

半空中的青铜龙不断的爬升着高度，很快便来到了云层下方，牠再一次在身上裹起了重重雷霆。

刚刚因为脱离金龙掌控而有些不稳定的风暴，在一瞬之间，又重新成为了山海赛博青铜龙的爪牙。

龙形的巨兽拖曳着牠修长的身体，在黑色的云海间翻覆穿行，最后从云层中探出头颅看向了下方呆立在原地不做任何动弹的“人”。

耳畔的龙吟久久回荡不息，洪宸握着剑柄的手已经顿住了许久。

他怔怔地盯着前方，在识海之中，疯狂的搜寻着金龙口中事件的相关记忆。

良久。

他深呼吸了一口清气，转而伸出大手，朝着心口就是一拍。

“噗——”

一口浊血喷出，洒落在了风眼内的土地上，发出了阵阵腐蚀泥土的声响。

洪宸却是舒心的咧着嘴笑了笑，甚至还抬起尾巴，用上面的红毛擦了擦嘴。

“抱歉，龙章重盾，刚刚我似乎有些嗔怒过头了……”

将剑器归入了【场】中，他随手将掌心中的“轩辕”二字抹去，语气温和地对着头顶说道。

“何止是嗔怒过头了啊，大鲧！”他的头顶传来了阵阵不满的龙吟，“上次我见到你火气这么旺盛的时候，可还是在上一次啊！”

“咳嗯……”无奈地轻笑了两声，洪宸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肉痛，从【场】中取出了一颗散发着朔风气息的龙珠。

他将龙珠在手中盘了盘，露出了一抹半带讨好半带不舍的微笑，然后将手中这枚如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宝珠朝着上方举了举，“龙章重盾，抱歉了！”

这一刻，在天上施云布雨飨食灵气的山海赛博青铜龙，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金龙并未立刻朝下方飞去，而是语气之中透着浓浓关切意味的询问道：

“涂山君与烛龙上神可是都曾教导过我们的，永远不要向同伴挥舞爪牙与利刃……”

“对于他们二位，你一向都是极其尊敬的，大鲧，怎么，这一次你却没能控制住自己呢？”

金龙从云层中飞落，飘在了他的面前，衔起了朔风龙珠。

将口中的龙珠吞入腹中，青铜龙围绕着洪宸飞了九周，然后发出了一声能够让在场二者都可以清晰听到的自言自语。

“我寻思当时的我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而且还没有说完呢，你却直接动怒了……大鲧，这可不像你啊！”

是啊，这可不像我啊！

原本，在残酷的大荒之上，他用着独属于他自己的神性思维方式。

而现在，他离开了山海，离开了那片已经没有了未来的土地。

他来到了这里，这片代表着希望的栖息地。

人性的思维方式，从他离开太空进入到大气层的那一刻开始，便逐渐伴随着他的人性一并回归了。

复杂的人性占据了思维中的主导地位，而他单纯的神性却仅仅只能用来辅助思考。

毫无疑问，大鲧，或者说，洪宸，变了！

祂，变了！

祂，变成了，他！

而他，则会下意识的，忽略掉祂与祂的记忆。

仿佛，复杂的他，生怕单纯的祂，将他，重新变回——

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