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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殊儿呕到什么也呕不出。只余小声啜泣。

  酒肆食客散尽,唯独三个妙龄女子对着灯烛。

  一只白瓷栀香花酒盏被她把玩在指间,殊儿无奈一笑:“别笑了,你经历过绝望吗。”

  她说得甚是有趣,纵横笑得伏在案上,肩都在颤抖:“哈哈哈哈哈哈就这样折磨了你十几年?”

  夜明珠屈指,取银簪剪一剪半明半昧的灯花:“后来呢?”

  殊儿指间绕弄着自己垂下的青丝缕缕,半是戏谑半是诉苦:“后来我爷爷继续在劝我吃鱼的道路上勇往直前。我太难了。”

  纵横道:“换了我,我也得跑。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下去了。”

  殊儿随手抛一抛栀香花盏,又接住:“我跑倒不是全为了这个。”

  殊儿十来岁时,性情已是倔强无比。爷爷再要她吃鱼,殊儿怎么也不点头。

  爷爷哄道:“你这丫头!我是你老子我还害你不成?甫一吞下定是觉得腥,等脾胃与它对过来了,岂不就成了?”

  殊儿:“不。”

  爷爷蹙眉,又觉得有些可笑,怎么自己已过天命之年,倒拿这个小孙女不知如何是好?他又好言相劝:“你再吃一口。就一口。”

  殊儿:“不。不。我会死的。“

  回转到虾仁蒸饺前,顺阆轻轻一笑,再不作声。殊儿望着碟内残羹,望了望她名义上的兄长,望了望窗外桂枝,无端觉得有些心酸。

  殊儿起身回房,她身边有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名唤展袖。名字是殊儿取的。

  展袖给她铺好象牙床,等她归来。故殊儿迈入时,展袖正坐在小杌子上剥着石榴。水红的香气饱满莹润,她想起鹿蹊的诗。

  “你且去睡罢。我这儿不要什么了。“

  展袖搁下盛满水漾漾石榴子的梅枝漆盘儿,应一声便退下了。到底是镇上的绸缎庄,并非什么钟鸣鼎食之家,便少有礼道。

  闺房中只余殊儿。还有她映在藕霞纱幔上的身影。

  殊儿并非那种蒲柳之姿的美人,她身子略略丰腴,端的是饱满秾艳。

  玉盘照裳回环袖,眉目颦蹙秋波留。

  出自鹿蹊的《墀上玉盘》。他赋的是位宫闱教坊里善舞的美人。

  其实,殊儿也慕舞。并不是因为鹿蹊。倾慕鹿蹊之前,便倾慕水袖流云、踏雪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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