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才与废物16（1 / 2）
清玄署校场位于内城东侧，占地方圆数百里，是所有在京的玄衣卫和清风使居住训练之地。
胡成海带着凡意由西到东绕过恢宏皇城，一踏入清玄署属地，便有不少身着黑衣的将士和胡成海打招呼，看起来人缘不错。
胡成海和他们爽朗交谈，但没有透露凡意是由月岚带来的，只说这是自己在别处找到的好苗子。
二人走到一片巨大的空地旁边，胡成海将凡意抱下马，笑着介绍道：“小兄弟，这里便是清玄署训练的大校场，在去你住所之前先带你来这看看。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凡意挠了挠头，却摸到了满头黑发，不由一愣，他还没习惯自己的头发。自从他醒来以后，凡意总觉得周围的一切像梦一样，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都不是自己了。
“我叫凡意，是松山寺的和尚，但松山寺好像没了。”
凡意喃喃道，他原本性格开朗，但如今突遭变故，对他一个孩子而言还是很难接受的。
这一路走来，胡成海也发现了这孩子现在好像有点痴傻的样子。不过他也知道，会被带来清玄署的孩子大多是孤儿，很多人刚来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都是蒙受大难后的样子。
不过当听到松山寺，胡成海心中一动，作为玄衣卫百户，他自然也了解很多大越领地内的高手情报，青川之战后，松山寺有两位一品高僧的事情早已在朝廷中传开了。
不过现在松山寺陆沉的消息在望京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胡成海还不知情，因此他只道凡意是月岚路过松山接回来的。
不过为何凡意会说松山寺没了？
胡成海虽然好奇，不过还是继续问道：“原来是凡意小师父，不过如今既然入了清玄署，还是要有一个俗家名字的，敢问小师父可有家传姓名？”
凡意又是一愣，想到自己五岁时便抛弃自己离去的父母，他不由得流下泪水。
这让胡成海有些为难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哪会哄孩子？
好在凡意很快抹去了眼泪，倔强的抬起头说道：“我就叫凡意！是松山寺凡字辈的和尚！”
胡成海也不恼，反倒觉得这孩子现在倒是有了几分人味，不由笑道：“好！那我以后便叫你凡意了。凡意，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原来二人言语之间已经走到了一块两丈高的玄白二色巨碑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文字。
凡意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巨碑，不由得伸手摸了上去，发现入手冰凉，并不是石头所制，而是某种金属。
胡成海笑着介绍道：“这是玄天碑。八百年前，大越立国之初，天降陨星，就落在望京城外，那望城峡便是这样形成的。初代清玄署大统领亲自带人赶往现场，发现那陨星竟是一块巨大的天外玄铁，质地极其坚韧，二品之下武者甚至不能在其上留下痕迹。后来此物被带回清玄署，初代大统领觉得它一面玄色，一面白色，与清玄署有缘，便将其放在此处，再以刚劲指力在黑面刻下玄衣功前六重的功法，在白面刻下了清风引前六重的功法，供所有玄衣卫、清风使任意研习。之后数百年间，工制署从上面取下了几块材料，其中两块锻造成了天玄、天清两件神兵，作为如今玄衣卫和清风使统领的专属兵器。”
凡意木然点头，眼睛一直盯着玄天碑，看着上面的文字，默默无言。
胡成海看凡意不说话，以为他看到这等奇物心生好奇，正要带他到另一面看看清风使的功法，却看到凡意突然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胡成海仔细听来竟是玄衣功第九重功法。
胡成海一时摸不着头脑，正打算开口询问凡意，下一刻只见凡意浑身筋骨齐鸣，周围地砖骤然碎裂，一股浑厚气劲自凡意身上油然而生。
“这是……”
胡成海虎目圆瞪，眼前这一幕他太熟悉了，这是突破了玄衣功第九重，跻身九品的征兆！
虽说只是九品境界，但以玄衣功成就的九品，普遍是要强于绝大多数同级武者，毕竟九品武者就是依靠打熬体魄，玄衣功就是当世极为霸道的外练功法。
只是胡成海想不明白，仅仅是看了一遍第九重功法，凡意就突破到了九品，这是何等天才？
“听说之前也出现过这般了得的人物，好像就是……林统领？”
胡成海心中暗道，他虽然比林崇月岚等人年长几岁，但并不是自幼长于清玄署内，而是由地方军队里晋升而来，在他十年前调任至玄衣卫时，林崇已经突破至三品，领职统领玄衣卫了。
因此他只是听说林崇八岁时，初次踏入清玄署校场时也是这般光景，一瞬入九品，当时的清玄署大统领紫衣侯亲自现身将其收为亲传弟子。
“难道这孩子将会成为林统领那般的人物？”
胡成海不敢怠慢，立刻四处张望，果然在远处看到一个魁梧身影，他定睛一瞧，正是如今玄衣卫统领，张云峰。
“不要声张，带这孩子寻个住处，接下来给他安排常规训练即可。”
一道声音在胡成海耳边响起，胡成海一惊，瞬间明白这是张云峰在给他隔空传音，他当即遥遥行礼，带着刚刚踏入武道之路、现在还懵懵懂懂的凡意，前往不远处的玄衣卫居所。
而在胡成海目力之外，一里之地的一座阁楼上，月岚与紫衣侯也看到了凡意的情况。
张云峰此刻也抬头向此处望来，作为三品武者，他自然可以清晰的看到紫衣侯二人，他遥遥地对紫衣侯行了一礼，传声道：
“师父，林师弟这个弟子我会好生照顾，请您放心吧。”
随后便转身离去，从始至终没有和月岚说过一字。
紫衣侯笑着摇头，对月岚说道：“你二师哥这个人啊，说到底还是气量不够大。在你和崇儿入我门下之前，他是我最看好的弟子，论资质，你大师兄也不如他。但这天下是不缺天才的，他却容不下比他更天才的人。你们入门二十年，前十年，他被你们大师哥压了一头，后十年，被你和崇儿压着。如今崇儿走了，他独掌玄衣卫，这刚愎自用的毛病啊，是越来越重了。”
月岚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师父，您既然都知道，那又何必这般纵容他，换个人当玄衣卫统领不就行了。”
紫衣侯也不恼，还是笑眯眯的说道：“一来，我早已不是清玄署大统领，现在这些事都是你大师哥来管辖，我不好插手。二来，你要是觉得你二师哥就是一个嫉贤妒能的庸才，那也确实小看他了，他心里对自己的毛病一清二楚，但他要是扭着性子去改变自己，那也是断了自己的武道之路。直面本心，不惧艰险，这本身也是对自己的修行。他越是这样，我反倒越是看好他。”
月岚冷笑道：“师父，那您眼里难道就没有善恶对错吗？”
紫衣侯正色道：“他若是犯了律法，那自然是严惩不贷，但若是为人心性有瑕，那我也不应该过多约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际遇，旁人是管不得的。”
“行吧，反正他现在也不敢惹我，随他吧。”月岚靠在栏杆上，目光看向远处的凡意，神色复杂。
紫衣侯也上前手扶栏杆，看着凡意，长叹一声：“这孩子因为被崇儿的神机术改造过身体，体魄极其强健，但他如今周身经络中充盈着崇儿和慧空大师的内劲，想要修炼出自己的内劲可谓是难于登天啊！怕是这辈子只能当一个九品武者了。”
月岚皱起眉头，问道：“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让这孩子在武道登高了吗？他体内的他人内劲若是能想办法引导出来，那也是一大利器。”
紫衣侯轻轻摇头，说道：“他体内可不是寻常武者的内劲，那可是崇儿这个一剑开天的二品和一位一品大宗师留下的内劲，我是没有办法化解的。我看呐，这天下唯有千机圣主有办法解决，但是你放心把这孩子交给千机吗？”
月岚冷哼一声，沉声道：“天下能人辈出，我不信真的没有其他高人，若是我也晋升一品，借助师兄留给我的神机术脉络，说不定我也可以做到！”
紫衣侯笑道：“有志气！那你就好好修炼吧，接下来几年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就留在京城吧，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还能再指点你几年。”
月岚神色一正，恭敬行礼道：“多谢师父！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凡意说明一下，不然他继续修炼武道，就发现自己寸步难行，我怕他会……”
紫衣侯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口中说道：“不必了，习武之人都会遇到武学瓶颈，难不成人人都得是天才，修行一路平坦才对吗？他的起点已经高于很多人了，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下，那又怎么指望他能登上武道巅峰呢？”
月岚闻言默默点头，最后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凡意，便随紫衣侯离去了。
步行数里之后，胡成海带凡意来到了一处小平房前，周围也有许多类似的建筑。
胡成海对凡意笑道：“凡意，此地是寻常玄衣卫的个人居所，房子不大，但各种吃穿用度都由清玄署免费提供。本来按你的年纪，应该先去教训司再训练三年，等到修炼出内劲，入了八品境界再正式转到此地来，不过你既然已经是九品武者了，想必入八品也不会太久，所以我就提前把你安排过来了，你接下来好好修行就是了。”
胡成海还有一句话没说，那便是凡意是由清风使统领带来，玄衣卫统领首肯留用的人，留在这里是没人敢说闲话的。
凡意此刻神志也恢复正常了，不过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跳脱活泼，而是规规矩矩地向胡成海行礼道谢，随后走入了屋内。
胡成海也笑着离开了，他今天打算把玄衣功前六重功法再演练一遍，这样明日进藏书阁研习后三重功法时能更加融会贯通。胡成海知道凡意有天资也有背景，但也没有刻意去笼络关系，他更加注重自身的修为，自己有本事才能走得更长远。
凡意走入屋内坐下，这么久以来他终于能够一个人独处了。近期发生的事情慢慢浮上心头，凡意闭目无言，留下一行清泪。
“松山寺，真的没了吗……”
凡意心中悲苦，那是他的家，那里有慈爱的师父和亲密的玩伴，可这些都没了。
凡意睁开双眼，双目神光一闪，方才看到玄天碑的时候，凡意脑海中便浮现出了玄衣功全部九重功法，好像是从前修炼过一般。
“慧明师父，慧空师父，凡觉，阿翠，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凡意从前便喜欢听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如今他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又如同故事主角一般有了奇遇，他自然将自己代入到了天之骄子的角色中，觉得自己很快便可以扬名天下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凡意没有修炼出一丝内劲。
玄殿是玄衣卫处理政务和高层开会的建筑，共有三层。
这一日在玄殿最高的三层中，十名千户齐聚，围坐在长桌旁边，还有数十名百户站立两侧，玄衣卫统领张云峰独坐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