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若是虚幻将你溺毙(1 / 2)

我们该怎么做?

——没想到,时隔一个学期,我又落入了和上次一样的泥沼之中。

我眼睁睁地看着水沫陷在更深的地方,并且心甘情愿地越陷越深——却束手无策。她就像那时的筱竹,但不同的是,筱竹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她的双眼也确确实实地看着现实。

筱竹没有放纵自己沉浸于幻想之中。而且那时,我还有学长的协助与提示。

可这次,我要怎样拉起一个躲在虚构的世界中不愿出来的人?

学长……会知道答案么?

回家路上,我握着手机,几次调出学长的号码,却怎么也无法摁下拨通键。

从我开始调查水沫和简一的事起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学长果真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而我也没再打扰过他,更没去过杂物室。

因为我跟学长立下了誓言。我不希望永远当那个学长心中的“不保护不行的孩子”——我想要靠自己的双脚堂堂正正地站起来,靠自己的双手去完成那些以前从不敢想的事。

……我想要骄傲地推开杂物室的门,骄傲地告诉学长,我们终于回到了温暖平淡的日常之中。

公交车姗姗来迟。我怀着微妙的失落心情走上公交车,坐在常坐的最后一排角落,盯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但是……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学长了。就算刻意在三年级的教学楼附近兜圈子,我也从没遇见过学长。

学长……究竟在干什么呢?

他该不会又整天泡在杂物室吧?他吃饭了吗?决定要去哪个大学了吗?有没有认认真真地复习备考?

我转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脑袋中全是有关的学长的事。当然,这纯粹只是因为学长太过让人操心(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俩半斤八两),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是的。

学长是应考生。他自己的事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

所以……我不能再让学长为我费心。水沫是我的朋友,我一定要靠自己将水沫从虚幻的池水中拉起来。

……但,我究竟该怎么做?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水沫获得真正有希望的未来?

难道……就像简一说的,我们真的只能仰仗医生的力量,通过药物和心理辅导来剥离她逐渐膨胀的幻想?如果这就是唯一的、最后手段的话,我们又该怎样劝说固执的水沫接受这个结局?

我抓紧书包的带子——不知不觉间,我又回到了原点。

水沫啊……你所期望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仿佛是为了应和我的叹息——突然,我握在手中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是电话。

我定睛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水沫的名字。

我吓了一跳。整整一周,水沫都躲着我和筱竹,不跟我们说话,甚至不跟我们有任何目光上的接触——这个时间,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想起上个学期筱竹打来的那个不祥的电话,我不由得后背发凉。来不及多想,我赶忙按下了通话键——

“晚上好呀,镜无。”

——听筒中传出的声音轻松又愉快。

“水沫……?”我躲在前排座椅背后,抑制着焦急的心情,“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呀。我还在学校,不过现在准备回家了。”

“什……都快七点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难道说,是因为胃痛——”

我突然想起了水沫“胃痛”的真相,不知所措地噎住了声音。水沫似乎毫无察觉,依旧高高兴兴地说:

“不是的,我的胃已经完全好了,很久都没再疼过了!对不起,之前让你们担心了那么久……不过我已经没事啦!”

“……真的?”

“嗯!我刚才还吃了便利店的关东煮呢,一个鸡蛋、一个萝卜、一个魔芋丝和年糕福袋……真好吃啊,我连汤都喝掉了呢,嘿嘿。”

我能想象得出水沫说这句话时吐着舌头露出调皮笑容的样子。恍然间,我甚至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是啊……关东煮确实很好吃呢。”

我已经有多久没听到水沫毫无负担、无忧无虑的声音了呢?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说不定,水沫的病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说不定她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痊愈了——

“那个……其实,我有事想拜托镜无。镜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小一的比赛呢?”

——我的心再次坠落谷底。

“水沫……简一是负伤参赛。他很重视这次比赛,你能明白吗?”

“嗯,我知道。”

水沫坚定的语气让我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在我犹豫沉默的时候,听筒中又传出了水沫的声音:

“放心吧,我会乖乖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的声音很开朗——不知为何却又有些悲伤。

“我只是想……再看看小一在运动场上的样子。只是这样而已啦。”

我终究还是没能拒绝水沫的请求。

明天看完比赛之后,就和筱竹、简一一起,正式跟水沫谈谈治疗的事吧。

——踏进家门的时候,我下定了决心。

妈妈加班,要吃过晚饭才会回来。我随便煮了一碗面条匆匆吃完,然后分别给筱竹和简一打了电话。他们都赞同我的看法,我们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市体育馆北门见面,然后一起找个安静的餐厅,一点一点让水沫慢慢接受自己“病了”的现实。

——得早点睡觉。

明天恐怕又是一场苦战。挂断电话之后,我立刻回到卧室,收拾好明天要带的小包,找好要穿的衣服,准备洗完澡就早早上床。

这时,客厅传来了防盗门被打开、然后关上的声音。高跟鞋踢踏而出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走进来,停顿了一阵,又换成了拖鞋的声音。我看了看挂钟——八点半,看来今晚妈妈的工作结束得比往常要早。

我打开房门,想跟她打个招呼。没想到,妈妈的动作比我想得要快得多——她没脱外套也没放下挎包,就从客厅径直跑了过来,焦急地拉住了我的手。

“小镜!一下班我就赶回来了——你没事吧?胳膊,胳膊还好吗?”她惊慌地说。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头雾水,“为什么是胳膊?我的胳膊不是好好的吗?”

妈妈似乎还不放心,翻来覆去地检查我的右胳膊——末了,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咦,这么说,所谓的‘小一’不是在说小镜啊?”

“……‘小一’?”

那不是水沫对简一的昵称吗?为什么……妈妈会知道这个?

“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这个嘛……”妈妈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的,“我说了你不能生我的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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