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75(1 / 1)

   回了家,月红招叫来母亲、妻子、两个弟弟,怀里搂着月梢:“我此番决意用西洋医术治病,过程甚为凶险,若是在医院里没了,你们都不许找大夫麻烦,人家肯冒着风险为我做手术是仁义,死活则是我本人的命数,这话我对梨园同行也这么说,上了手术台,便是死而无怨。”

   他又拿出匣子:“这是我们房屋的地契,我若走了,就让娘拿着,娘,你的二儿子、三儿子若是侍奉你侍奉得好,那没话说,走的时候把地契给他们,但你走之前,万万不能给!”

   月老夫人哽咽,接过地契匣子用力点头,老二月红全、老三月红发的脸色却不好看。

   月红招又拉住妻子的手:“秧苗,我不是好男人,给我做妻子,委屈你了。”他想起自己与涵王旧事,心中仍是羞愧。

   赵秧苗摇头:“跟你之前,我连饭都吃不饱,差点被卖给太监做老婆,红爷拿大红花轿把我娶进门,敬我爱我这些年,我不委屈!”

   月红招紧紧握她的手:“我走后,不求别的,就求你好好活着,活好一点,再嫁也没事,只是你若要嫁,就留些银子,让月梢在能长大做工前有口饭吃,其余的都是你的嫁妆。”

   他将装着银票的匣子塞给赵秧苗,赵秧苗抱着匣子,低头落了泪。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月红招给自己收拾了一下,用温水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素色马褂,打好辫子,刮了腮上青胡渣,穿上新鞋,打量一下自己,嘿,真是个精神的好小伙,这一身就是躺棺材里也体面。

   他头也不回地挥手:“走了。”

   月红招在深夜独自步入夜色,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为了不被班主打死,他接过涵王的帖子,在夜晚偷偷去与这位权贵幽会,第二日他难过得直哭,抹了好久眼泪,带着钱回家给娘,说,娘啊,儿子以后再也不挨打了,走,咱们吃羊肉泡馍庆祝去。

   这一次,他踏上的不是去涵王府的死路,是求生的活路,夜总算不那么黑了。

   月光之下,郎追趴在窗边,仰望天际。

   “十五世纪末,人类出现了第一次医师割下病人肺组织的记录,而在十九世纪,人们通过解剖对肺部有了更深的了解,原来两叶肺并非完全对称,构造也不相同,而第一例有记录的肺癌切除手术发生在44年前,1861年。”

   郎追并不看好这场发生在清朝的肺癌手术,医疗技术太简陋,器材不全,没有消炎药。

   然而医术进步的方向,就是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用勇气和生命探索得来。

   月红招在后世的故事中,一直都是京剧名旦月梢那英年早逝的父亲,历史记录他应该早逝。

   当然了,历史还记录说月红招和涵王有一腿,两人情深义重。

   如今看来,涵王的情深义重是放屁。

   那么,傻阿玛和弱鸡二叔、洋医生温蒂,能让月红招的早逝也化作无意义的气体消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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