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次日,大寒,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妇人的针线篮子上,白灿灿的顶针,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白光。一旁,阿依脱下身上的棉袄,系在腰间,撸起袖子,取下火炉上的掉罐,倒了热水在木盆里,放在针线篮子旁,还,叫了在一旁坐着玩被耍的朱琮:“琮琮!过来,洗完脸,我们找外公去!”

朱琮拖着小木棍,一路小跑,扑倒阿依怀里,喃喃道:“外公……”

阿依摸了摸朱琮的小脑袋:“对呀,外公一会儿就给我们琮琮做好吃的!”朱琮嘻嘻一笑,猛地转身趴在阿依左腿上,阿依右手搂住朱琮的下巴,左手蘸着热水,给朱琮洗脸。朱琮时不时的吐舌头,趴在阿依的腿上用脚蹬着地面,跟阿依嬉闹着。水盆里的热汽在两人的周围萦绕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既温暖又惬意。

“哎呀,不好啦,不好啦,依兰,不好啦…”王慧兰猛的冲进门,一边关着两扇大木门,一边大喊着。

“嫂嫂,你今天是怎么了,瞧把你急得,家里是遭贼了吗?”阿依一边用面巾给朱琮擦脸,一边打趣道。

“依兰呐,你可得挺住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王慧兰一脸焦急道!

“嫂嫂,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不像你的性子,到底怎么了?”依兰追问道。

“今天早上我得了消息,说你男人昨个儿没了啊”王慧兰焦急道!

“嫂嫂,别闹,这大过年的,再胡说,我可生气了!”依兰看了一眼王慧兰,然后继续给朱琮整理着衣襟。

“哎呀,捎信儿的人还在村口!”依兰听完愣住了,半信半疑看着王慧兰。

“依兰,这大过年的,我嘴再怎么损,咋能和你开这种玩笑呢,别擦了,快抱上朱琮走吧!”王惠兰说完一手抱起朱踪,一手拉着依兰就往外跑去。

村口,老银杏村下石磨旁,远远望去,一个中年男人,喘着大口白烟,上衣大开,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只手夹着烟头,撑着脖子,在残雪地上来回踱步!

“大兄弟,大兄弟,我把依兰带来了,你快跟她讲,她不信我说的!”王惠兰一边跑一边招呼着,依兰抱着朱琮跟在王惠兰身后,看到树下的男人,便放慢了脚步,看了一眼怀里的朱琮道:“琮琮下来自己走,妈妈过去跟叔叔说句话,乖!”依兰放下朱琮,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踌躇不前。王惠兰见状,赶忙迎上前去问道:“依兰,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可以的”依兰推开王惠兰道,王惠兰看着依兰向男人走去,自己转身退到后面抱起朱踪远远看着。男人见依兰过来,便停在了原地,插在腰间的手也放了下来。

依兰看着眼前的男人,慌张的脸上努力挤出一闪而过的微笑:“真的吗?娃儿他爸……”不等自己问完,就赶紧低下了头,心脏宛如乱鼓敲打般跳动着,刹那间,依兰又抬起头,看着男人,眼神闪烁。

男人猛吸了一口烟蒂,把烟头扔在地上,看着自己用脚尖踩着的烟蒂渐渐熄灭,说了一句:“嗯!”

依兰愣在了原地,早晨的阳光迎在她的脸上,看着面前的这位背负着光明的男人,热泪模糊了视线,哽咽道:“怎么回事!”

“早间我们一起去崖上打柴火,他见一株枯兰便俯身去拔,不想滑了脚,摔下去了,我赶紧就往下爬,等我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没了鼻息”男人搓了搓手,又默默低下了头,忽起一阵寒风。

“噢…”依兰双手插进兜里,转头看了一眼银杏树,依兰嘴角的青丝在风中摇曳,强忍着泛红的眼眶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

“你,还好吗?”男人抬起手想拍拍依兰的肩膀,看到远处的王惠兰,便顺势揣进了裤兜。

“你说你就这么去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依兰哽咽道。

“我……”男人欲言又止。

“妈妈…”朱琮在王惠兰怀里指着依兰道。

“琼琼乖,妈妈跟叔叔说事儿呢!等会儿外公拦坟回来,给琮琮骑马玩儿好不好?”王惠兰搂了搂朱琮,看着远处的两人,叹了口气,刚洗热水脸的朱琮在寒风中,小脸儿冻得更加通红。

土坎上,妇人看着三人道:“冤孽!”便转身离去。

朱家正堂,一副棺木立于门内,五个中年人各手持一根长香围着棺木打转,王惠兰抱着熟睡的朱琮坐在角落。门外熙熙攘攘,原本寂静的山坳,显得格外热闹。

依兰斜靠在大门板旁,看着眼前的棺木,多天的悲伤,眼泪已经悄悄熬干,通红的双眼中,布满血丝,杂乱的头发,像蒙了一层灰尘一样,婉如苍老的太太,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道:“兰儿,你还好吧!”

依兰转身见到女人镇定道:“嫂子,劳烦你跑一趟,到里屋坐吧!”

“瞧你说这见外的话,你还好吧!不管怎样,可别伤了身子,朱琮还小,以后还得指望你呢!”女人掇着依兰的双手道。

“嫂子挂心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指望我什么呀!”依兰刚擦拭的眼角又湿润了,依兰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嫂子的出现,像是一根刺又插进了他的胸膛,使她觉得特别的无助,同是朱家子孙,偏偏要经历这种磨难的竟是自己,依兰躲过女人的眼睛看了一眼屋外。回神哽咽道:“嫂,到里屋坐吧!这里烟大熏得很。”

“没事儿,我哪有那么金贵!”女人拍了拍依兰的肩膀道,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大声喧哗。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儿,让这娘俩儿以后该如何是好,这大过年的……”一女人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同身边的妇人谈论道。

“谁说不是呢!这年跟前,大伙儿都忙,赶上这事儿,你瞧瞧,谁成想呢!”妇人指着人群道。

“唉?你晓得田春娥来了没有?我跟你说……”女人俯身窃窃私语。

依兰被女人推开刚拉着的手,一边朝两人走过去,一边道:“哟!这不是耿雪梅嘛。啥时候来的呢!家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莫要见怪,害得你爬这么高的山路,还要麻烦你来帮忙,真是过意不去。”

耿雪梅闻声回头看见田春娥来了,起身上前迎住田春娥的双手道:“瞧你说的什么话,都是乡里乡亲的。本就该互相帮衬点,再说了,谁不知道田嫂子是个能干人,来很久了吧!别忙坏了,你也得歇歇,可不能都累倒了,得注意身体。”耿雪梅说完朝旁边的妇人瞅了一眼。

“累啥呢!我也是偷着闲刚到,虽是天生的劳苦命,就算干到大年三十,都能把你喝趴下,.”田春娥拉着身雪梅的双手,眯着眼睛笑道。

“我说吧!田嫂子,你要不是个能干的,可就没人信了.“耿雪梅说完用脚踢了一下旁边的妇人,紧接着向妇人问了句:“你说,是吧!”便顺势向堂内瞟了一眼。

妇人起身道:“你们两个行了,还互相捧起来了。”妇人拿起身边的菜篮,两人互相拉着双手目送妇人到井边后,耿雪梅开口道:“走,昨们去瞧下依兰!”

“我就不过去了,我刚就是从她跟前过来的,你去吧!”田春娥拍了拍耿雪梅的肩膀,顺势扶了一下耿雪梅的腰,让她敢紧过去。耿雪梅看着田春娥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便推手离去。

“田嫂子,你在这里啊!刚才汪铎到处找你呢!”田春娥看着耿雪梅正思索着刚才耿雪梅的话,突然被人打断。

“噢!在哪儿呢!”田春娥问道。

“刚还在井边上!”

“那我去瞧瞧,你先忙着,帮我看着活儿”嘱咐完急忽忽朝井边赶去。

耿雪梅在人群中回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田春娥,想到刚刚在井边遇到手足无措的汪锋,嘀咕道:“都是什么岁数的人了,还真不害臊!”

天空中,雪虚风馨,汪铎撺着手,在井边左右徘徊,田春娥见状,敢忙迎上去问道:“你上这儿干嘛来了,有什么事儿不能上屋内说,非得在这说,天寒地冻的,又出啥事儿了?”用春娥搓了搓手.捂着脑袋望着汪锋。

“朱孝箘坠崖好像被人看到了!”汪铎俯身低语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到就看到了呗!”田春娥瞟了一眼汪铎,便要转身离去。

“朱孝坠崖,跟我有关!”汪铎低沉喊到。

“什么?”田春娥回头迟疑的看着汪锋,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上前责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祸从口出,听过没有?”田春娥有些不耐烦了。

“相信我,我没有开玩笑,总之那天的事,不能让你兰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的”汪解着急道。

田春娥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有些慌了,她知道如果汪铎说的是真的,会不会害了依兰,会不会害了自己。见汪铎焦急得情绪有些失控,怕节外生校,便问道:“汪家的大祖宗,你小点声你生怕别人听不见吗?你要我怎么帮你!”

汪锋环顾四周从怀里掏出一个碎布条递给田春娥道:“这是我在坠崖地不远处树枝上看到的,不知是谁的衣服被树枝刮扯下来的,我们男人不懂针线活儿,只能请你帮我找找这是谁衣服上的,论手上的针线,你可是最好的”

田春娥接过一条麻灰色的碎布道:“这种棉麻织的布,到处都有,你看这里的人,哪一位没有这种衣物,大家都是粗人,谁没有缝缝补补的时候,仅凭一条碎布去找人,那岂不是大海捞针”田春娥看了一眼汪铎,把碎布塞到他手里,汪铎一把丢在地上,田春娥见状赶紧转身离去。

“你不帮我,如果你做的那件事被大家知道了。你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汪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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