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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芷没跟她说发生了什么,明熙也没在意。

这场宴会是发生了什么?前世姐姐替她推脱了,这次却因为衍无与李阙的关注,长公主指名要她跟着去。

她心下惴惴,总觉得一定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祖母年迈,没有跟着,明熙上轿的时候,叶鸿文已经在里面了。

她惊喜:“爹爹。”

一边在他身旁坐下,亲昵地挨着他。

叶鸿文睨了她一眼,嘱咐道:“今日跟着长公主,要多多巧言,长公主在陛下面前向来得宠,你若能讨得她欢心,侯府的日子也好过些。”

李怀南性情不定,与太子一母同胞,将李阕的暴戾遗传下来,明熙对她向来有些怕的。

她没应声,叶鸿文依旧喋喋不休,向她灌输一定要讨好公主的说法,甚至教她如何回话,言辞谄媚伏低,明熙听着不喜,沉默地稍坐远了些。

“明熙。”

轿帘被掀开,叶明芷站在外面,神情有些冷:“跟姐姐坐到后面来。”

“你什么态度!没看见为父还在说话吗?!”叶鸿文被打断,一脸怒意。

转脸看见叶明熙垂头耷眼的丧气样,又养到自己之前那个病歪歪的正妻,心下有些不耐:“去吧去吧,跟你姐姐走吧,我落得清净。”

叶明熙低声道了句是,沉默地离开了。

叶明芷不喜父亲,与明熙不同,身世卑微的她过于早慧,早就看透了叶鸿文的为人,但自己不在意,不代表愿意看着明熙也遭受冷眼。

明熙沉默不语的样子,她看一眼也心疼的要命。

她将妹妹搂入怀,一路上静谧无声。

叶明熙与爹爹分别太久了。

前世的时候,叶鸿文还未等她出嫁便惨死身亡,他的缺点早在这些年的思念与缅怀中烟消云散,只剩下模糊的面容与父亲的概念。

让她忘了,其实叶鸿文并不是一个多么称职的父亲。

感受到后脑温柔地抚弄,明熙抬头,望进姐姐那双如水的眼睛。

她笑弯了眉眼。

是啊,她还有姐姐,步步艰险的未来,以及眼下暗含危机的宴席,她都一定要守护好叶明芷。

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轿子停了。

闻冬在外面喊她:“姑娘,到了。”

她撩开帘子下轿,抬眼看到的就是白墙黑瓦的行宫庭院。

没来由的,她好似突然猜到了这场宴会的主角。

那个常年住在行宫中,从未在汴京露过面的四皇子,李怀序。

跟着女眷们往行宫深处走的时候,叶明熙开始疯狂回忆。

前世她还是从赵姝意那听来的秘闱,说天子子嗣不丰,是因为早年皇后为保太子基业,残杀皇子,四皇子生母家世浅薄,十几年前来渔阳游历时,发觉有孕后为了保命称病留在了渔阳,等到天家一行人回宫,才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回汴京。

李阕早年一心治国,对子嗣也不放在心上,后来即便是李怀序出世也没有接回来,久而久之便一直养在行宫之中,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这次在陛下面前露脸,李阕才惊觉四皇子已长这么大了,一起接回了汴京。

这几天完全没有听闻关于李怀序的传言,可想他露脸,就在今日的狩猎宴会上。

可又能出什么意外呢?

叶明熙想不通,她心下焦急,奈何她们不会骑马的女眷跟着长公主,与密林狩猎的客人们是分开的。

他们在林子深处猎物,女眷们则在外围花园赏景,今日姨母告病未来,赵姝意会骑马,跟着哥哥一起狩猎去了,眼下官家女眷除了身旁的姐姐,竟是没几个相熟的。

像要发生大事,明熙心下擂鼓一般不得平静。

“哪位是恩阳侯家的叶二姑娘?”

被喊到名,明熙猛地抬头,却见长公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好像本来就知道她是谁,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上这么一句。

李怀南此人,最是骄奢淫逸,往日出门奴仆环绕,身边还要跟着三两面首,偏爱寻欢作乐,不是饮酒就是看戏,今日却是意外的正经。

叶明熙被她盯着,头皮有些发麻,上前两步:“正是小女。”

像是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李怀南眼下青黑,隔着几丈的距离,身子前倾凝视着她,瘦削的肩骨像要从宫服中挣脱,双眼微眯:“你过来。”

感受到叶明芷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她安抚地挠了挠,盯着一圈女眷的视线走去。

还未走到公主身边,像是不耐她磨蹭的速度,伸出伶仃的手,一块烙铁般地狠狠钳住了她手腕。

叶明熙闻到她身上搽的浓浓熏香。温暖厚重,扑了她满脸。

李怀南瘦极了,巴掌大的脸显得微凸的两眼更加突兀,眼神直勾勾的,像是盯上猎物的秃鹫一般骇人,声音也冷飕飕的:“你就是那个被衍无大师批了命的贵人?”

叶明熙思忖着,谨慎回答:“贵人谈不上,不过是运气稍好些……”

“嗤。”李怀南不屑地笑了一声,尖锐地打断了她的说辞。

问完了话,却也不松手,一直紧紧攥着明熙的手腕,赏花踱步,走哪都死死拽着她。

面对叶明芷过于担忧的目光,明熙也只能暗自冲她摇头,示意她放心。

还未等她想出什么对策,远远地就瞧见有一堆人走来。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枣红高马,逆着阳光远远而来,将身后的侍从轿辇丢在身后。

那马高极了,明熙甚至要仰着头去望那人的高大身形,阳光斑驳,照射在他脸上显得朦胧。

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通过那人纵马的动作及身形,叶明熙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是季飞绍。

她瞬间脸色苍白,有些呼吸不畅。

对于这个人,她实在太过熟稔,骑马的样子,迎着阳光朝她走来的样子。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末的细节,都像是篆刻在她脑海之中,即便相隔了十几年的虚幻岁月,她也能在这个和煦暖阳的时刻乍然回想起来。

他二人的点滴相处。

暴雨之下男人的手臂壮而有力,横亘在腰间时传来的隐隐痛意,几乎又在此刻传来,下意识的害怕,让明熙有些退意。

但她没有成功,反倒引起了李怀南的注意,她面色不虞地朝她望了一眼,明熙又咬牙,将自己的反常死死压抑住。

这么一会的功夫,季飞绍已骑马走近,见到是她,李怀南瞬间绽开了笑颜。

长公主贵为李阕与皇后的嫡长女,自幼锦衣玉食娇养着,若非是这几年纵欲享乐,面色青白瘦削,也是极美的。

她娇声道:“之前在琼林宴上遥遥一见,季少卿的风采令永乐至今难忘,那时想与你说些话都可难啦,整日避而不见,好像本宫是个什么洪荒野兽,怎么如今你却过来这边了?”

长公主封号永乐,也足以见得李阕对她的宠爱。

但是令明熙怔愣的是她的话音中与季飞绍的熟稔。

她前世怎么不知,他与长公主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她望着尚未下马,高高在上的季飞绍,眼底满是复杂情愫。

季飞绍像没听出来李怀南的揶揄,恭敬下马行礼:“殿下此话在下受不起,陛下在林中猎得一头鹿,特命在下接殿下前去观礼。”

得知他此行只是为了替天子跑腿,会错意的李怀南有些不虞,紧锁眉头按捺着躁意,拽着明熙就往季飞绍身后跟着的轿辇上。

叶明熙一惊:“殿下,陛下只传唤了您一人,民女,民女恐怕……”

“恐怕什么?”她不耐烦地打断,仍是没松手,拖着她就往轿子上拽,“本宫让你跟着去是荣幸,你在推辞什么?!”

“殿下!”

目睹了一切的叶明芷急忙上前,刚刚开口,李怀南阴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谁敢多说一句,本宫便乱棍打死!”

李怀南怒目微睁,不允许任何一人逆着她的意,厉声:“谁敢多话?”

眼见姐姐真的不怕死要接着开口,明熙赶忙上轿:“我去,我去的!”

她回头小幅度对着叶明芷摇头,无声道:没事的。

还没多说几句,便被李怀南拉了进去。

季飞绍没说话,反正他的任务只是把长公主带去,长公主又要带谁,他也不管。

见二人坐好,便淡淡吩咐:“走吧。”

轿子逼仄狭小,明熙不得不跟李怀南挨得极尽,拥挤的空间内,长公主身上的熏香更是让她难受。

她难耐问道:“民女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姑娘家,长公主为何如此呢。”

李怀南最是娇纵,平时除了侍从男宠,谁靠近她都要斥责,但今日这轿子如此小巧,只够她一个人坐的,非要拉上叶明熙,她脸色也不好看。

不仅仅是不耐,还有些焦躁不安。

叶明熙有些茫然。

李怀南瞪着她,骂道:“让你来便来,给本宫闭嘴!”

话音刚落,一支飞箭带着疾风而来,穿破奢华的轿辇,擦着明熙的脸颊直直飞过,将轿子射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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