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帝的连襟(1 / 2)

东珠市口,小院,申时末。

杨瀚景和李天昊有条不紊收拾着行李,两人都曾经历多年军旅生涯,有过无数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对出行的准备工作早已非常熟稔了。

只不过长途骑马还是第一次尝试,以前他们只在北非沙漠骑过骆驼。

李天昊在堂屋磨刀,对于绣春刀这种冷兵器,他目前还比较陌生。

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绣春刀,实则就是一种制式佩刀,刀身比同时代其他腰刀稍窄一些,锻造得更加精良些罢了。

歪个楼:飞鱼服也好、绣春刀也好,并非如网上说的那样是锦衣卫标准装备,锦衣卫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构,这个机构中的绝大部分人员,并不是电影《绣春刀》里面的沈炼那样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不苟言笑、专门跑到权贵重臣家里拿人的高冷形象,而是穿着各色衣服、游走在街头巷尾、贼眉鼠眼地到处打听消息的人物。

什么人才会穿飞鱼服、佩绣春刀呢?

飞鱼服和绣春刀,实则是一种职务标识,只有负责皇帝贴身警卫的锦衣卫官员才可以穿飞鱼服、佩绣春刀。而通常承担这一重任的,是锦衣卫的前身拱卫司和仪鸾司,锦衣卫成立之后,这两个司作为最重要的初始卫所,位列所有卫所之上。他们的军官都有保护内廷的职责,自然也都有权穿飞鱼服、佩绣春刀。

李天昊和杨瀚景所在的北镇抚司前身正是拱卫司,现任千户叫姚雷,世袭永昌侯。

磨刀石需要不断浇水,杨瀚景拎着水桶奔向院中的水井,李天昊擦了把汗,正准备继续闷头磨刀,忽听院里传来水桶落地的声音。

“扑通、扑通。”

老杨不是只拿了一只桶吗?

李天昊不解的回头,当即恍然:第二声是杨瀚景跪倒在地发出的。

也没过年,老杨这是要压岁钱呢?

不过也别跟那个少年要啊?看他的年纪,老杨该给他点压岁钱才对。

少年。。。哎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去!

李天昊像被燎了屁股的猴子,连蹦带跳蹿出房间,跪在杨瀚景身边。

“臣不知陛下驾到,迎接来迟。。。”

“行了,你不是说了吗,不知道朕来。”

朱厚照笑着摆摆手,转身对门口几个探头探脑的影子说道:“你们回去吧,朕有杨卿和李卿保护,足够了。”

转回身笑容不减:“李天昊,你院中有歹人吗?”

“绝对没有!”

“既然没有,朕就不用你护驾,把刀先放下如何?”

李天昊狼狈扔掉手中磨了一半的刀,和杨瀚景一起将朱厚照恭敬请进正屋。

接过杨瀚景奉上的茶水,朱厚照没有喝,皱着眉头闻了闻:“下次进宫时,朕赏你们些好茶叶。”

您是皇帝,这种寻常茶叶当然喝不下去,在我们那个时代,有高碎喝就不错了。

“明日你们就要出发了,今天再陪朕去一次莳花馆吧,还是按上次的老规矩。”

李天昊杨瀚景正要躬身领命,忽然极快的对视了一眼。

“陛下,有人来了,不知何人,也不知来意,请您先到偏房稍候,容臣等把来人打发了。”

朱厚照摸不着头脑:哪儿有人啊?但还是依言起身进了偏房。李天昊迎向大门,看到门口出现的一个黑胖壮汉,愣住了,还是身后跟来的杨瀚景反应更快,抢先施礼。

“属下见过千户大人!”

来人是李天昊杨瀚景的顶头上司,北镇抚司千户姚雷。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着便衣,双手负在背后,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李杨二人本能的预感到:姚雷此来的目的,绝不是表面上那么轻松随意。

接过朱厚照没喝的那杯茶,姚雷鼻子动了动。

“明宇、兴邦,我镇抚司六品百户月俸十石确实是低了些,可不是还有冰敬、炭敬、车马银和茶水银可拿吗?再者,你们也下去办过几次差,难道各路官员都那么不开眼,居然就没有一点孝敬?”

“回大人,您说的那些,依例也是有的、也是有的。”

“着啊!那你二人怎么生生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此等茶叶岂能入口?莫非连包像样的茶叶都买不起了?”

“卑职处极少来客,因此不虞准备,让大人见笑了。”

“我镇抚司职责保卫皇家,也算得朝廷的脸面,若是让那些外官看到你们居然以此等茶叶待客,岂不耻笑?本官身为你们的上司,也连带着面上无光啊!算了算了,既然今日被本官看到了手下弟兄如此清贫,便绝不能坐视,这些银子你们拿着,好歹去买些入得了口的茶叶吧。”

姚雷随手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李天昊和杨瀚景每人一张,他俩看过银票上的数字,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怎么?是嫌少、还是存心不给本官面子?”

李天昊恭敬道:“卑职不敢,谢大人赏赐,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示下。”

“罗里八嗦,有话就说!”

“敢问大人,是要卑职去买下哪家茶庄?”

“买。。。茶庄?谁要你买茶庄了?本官是要你拿去买茶叶!当然了,若有盈余,你们想买点别的也无不可。”

“大人,您赏的这些银两足以在城南街买下两家茶庄了!”

杨瀚景实在忍不住了,这个姚雷究竟想要搞哪样?

姚雷诡秘的笑了,摸出一只鼻烟壶放在鼻孔里嗅了嗅,眼望二人,意味深长。

“明宇、兴邦,你二人来镇抚司时日尚短,与本官共事少,也难免大惊小怪。本官对待属下弟兄向来绝不吝啬,只要你们用心办差,不负皇命,这点银子算得什么?等你们查案归来,本官还有厚赏。”

李天昊小心翼翼道:“大人,我二人尚未出京,差事能办成什么样还殊难预料。卑职斗胆请大人暂且收回赏赐,等我们把这趟差办得漂漂亮亮回京之后,再赏如何?”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怎么这么多废话!”

姚雷拍案而起,在堂屋负手转圈,有两次走到了偏房门帘边,李天昊杨瀚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好他没有参观别人家的雅兴,自顾继续说起来。

“你二人此次远赴宣府有三百余里,路上不投宿?不饮食?途中虽有驿站,那种地方肮脏窄小,岂能住人?镇抚司弟兄奉皇命出京办差,我如何眼睁睁由着你们风餐露宿?这笔钱既然皇上不肯赏下来,我只有自掏腰包,自家弟兄我不关照,又指望谁来关照呢?”

不让我们买茶庄,又改成买客栈了不成?

杨瀚景还待再说,却被李天昊悄悄拉住。

“卑职谢千户大人,此行必当尽心竭力,决不辜负皇上和大人重托!”

“还是明宇通晓世情,兴邦啊,你可得跟他好好学学。”

姚雷眉开眼笑,重重拍拍李天昊肩膀,转身走出屋外,来到院中忽又止步,回身望着跟出来送行的两人。

“明宇、兴邦,咱们替皇上办事,绝不可徇私枉纵,但也不可冤枉好人。官场之上你来我往,事要办,自己的后路也要留,所以你们。。。”

“大人请放心,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卑职省得。”

姚雷眨眨眼,似乎在琢磨这句他没听说过的话到底是何意,不过他毕竟久历宦海,领悟力极强,马上就参到了李天昊话中之意,笑着把他叫到面前,附耳轻语。

“本官给你们指点一个好地方:宣府城内,清远楼西百步有座欲仙阁,其中有位头牌名唤善奴儿,你们若能见她一面。。。嘿嘿,怕是走不出欲仙阁的大门了。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这位善奴儿,等闲可是吃不到嘴的,能否一亲芳泽,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大人放心,卑职绝对给咱们北镇抚司争气!”

看着李天昊的满脸志气凛然,姚雷不禁失笑,拂袖出门而去。

看他走远,两人急忙回屋请出朱厚照,小皇帝饶有兴致:“镇抚司的堂官这么体恤下属吗?这倒是好气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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