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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地里的作物,都是成熟后摘的,卷心菜整个割下来,土豆黄豆之类都是直接挖出来,说起来难以置信,她还是头次感受到摘菜的快乐,才摘多了。

南瓜叶长毛,丢给鸡,鸡都不吃,现在这些鸡子整日不是吃蚱蜢,就是吃玉米,嘴巴刁着呢,才看不上刺刺的南瓜叶。

黎潇潇侧头看去,傍晚成熟的作物还没有摘,草莓沉甸甸挂在枝头,卷心菜已经卷出老大的心,这种作物特别爱招菜青虫,之前她起来看到一群白蝴蝶在地里翩翩起舞,差点没吐血。

心想完了完了,要长虫子了。

万万没想到长是长了,但她发现由于卷心菜长得太快,菜青虫根本来不及长大,甚至来不及孵化,就被连窝端,她就不在意了,反正最外面的菜叶太老,本来就要剥掉丢给鸡鸭吃,现在上面有虫子,也算是变相给鸡子补充维生素。

素菜变肉食,算是她变相赚了?

之后她在看到白.粉蝶在她家农田团建,也能心平气和了。

黎潇潇回到木屋,查看外墙,一到晚上银虫就多起来,这种鞘翅的小东西看得她牙痒痒,隔着草叶子摁死好几只,她心情才舒畅起来,检查上了茶油的地方。

的确没有虫子,简直是泾渭分明,仿佛施展了不能逾越的魔法。

可以给木屋开始涂防虫油了。

黎潇潇来到晾晒场,发现稍稍晾晒过的油茶果剥起来会更加方便,出油量也更多,就打算把剩下的那些晒一条,反正木屋已经被啃了,也不差多一晚。

李师傅中间扛着孑孓回来一趟,发现她藤筐里的南瓜叶,惊喜道:“小老板你种南瓜了?这个好这个好,不光老南瓜好吃,又粉又香,南瓜叶也是一宝,炒一盘陪酒那叫一个香。”

她舔舔嘴巴,瞄了眼陈默,没吭声。

但陈默是谁啊,一下就看出她想吃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就端了炒南瓜叶上来,生绿生绿一盘,也没放多少料,就是拿豆油炒一炒,就香得不行,吃进嘴里脆生生,还带着点甜味,原本叶子上长得毛一炒全软了,吃起来完全不刺口。

陈默炒了很多,就算他们三个不断下筷子,都没有吃光。

黎潇潇撑得靠在椅背上,余光瞄着藤筐里剩下的南瓜叶,“还有这么多啊。”

中午饭都没吃光,晚饭再炒一盘就更吃不掉了,夜晚温度低,可以放几个小时,白天热起来一下就坏,根本放不久。

李师傅也想到这点,现在这时候人最见不得食物坏啰,满满都是心疼:“是哦,这可怎么办。”

黎潇潇心念一动,李师傅好像很喜欢吃,他还有儿子孙女:“李叔你提回去吧。”

李师傅一口拒绝:“这不行。”

他在这里上工待遇很好了,还能跟着小老板中午吃一顿,偶尔留宿还能吃到晚饭,这连吃带拿也太不讲究,更不好看了。

黎潇潇不以为意:“你不拿走,那只有浪费了。”

李师傅又心疼起来:“好好的食物咋能浪费啊……”

对于他们这种饿着肚子走过来的人来说,这根本是最不能见的事,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一顿,也比眼睁睁瞅着食物坏掉强啊。

黎潇潇就说:“那你提回去呗。”

“不行不行……”李师傅不敢松口,小老板也是,敢开这种口,也不怕他拿惯了,“我不能拿。”

黎潇潇无奈,放着坏掉不如给需要的人嘛,自己也是饥荒走过来的,怎么受得了食物坏掉,而且她是真觉得一点南瓜叶不算什么。

黎潇潇板起脸,故意装出不耐烦的口吻:“拿走拿走,多大的事,就这样定了。”

李师傅即使依旧觉得不妥,可在小老板这种口气下,也不敢反驳对方,怕惹恼人,“那,我就拿了。”

黎潇潇挥手:“拿走拿走。”

李师傅高兴地应道,到下半夜的时候,他事情干完,就去帮小老板刷茶油,忙活一晚上也就刷了个西墙,还剩下三面墙没有懂。

他回想小老板夫妻每日的事,从醒来到入睡就每一刻停过,可事情还是越来越多没个头,感觉小老板还要再招几个人,但这话他是不会说的,说了就是没有分寸。

他每天这样来来回回,那么大一个人,茶山农场里的人隐约知道他在外面找了份活,只是不知道在哪,干什么,就算这样已经有人说闲话了,或凑到他身边话里话外打探他是做什么的,怎么找到活的。

李师傅肯定不能说啊,等早上回去,问小老板借个藤筐,可不能把翠生生的南瓜叶直接拿回去,那得直接炸开花,还会给小老板带来麻烦。

其实不用李师傅说,黎潇潇就准备给他个筐,否则明明抱着把菜回去太扎眼。

李师傅背着筐回到茶山农场,在门卫登记后,就往宿舍楼走,这时太阳老大了,宿舍楼门口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大妈,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往路上瞄,见到他眼睛就犀利起来,直勾勾盯着他的藤筐。

李师傅被看得呕死了,一天天没事干,自己忍着热,也要看看别人做了什么,就算知道又有啥用,整天损人不利己的是图啥。

他本来是不想搭理她们,对方一直李大哥李大哥地叫,他也当没听见,可门就那么大,想进去就得从这走,他就被拦下了。

短头发的大妈就说:“哟老李哥,你这耳朵咋这么背啊,喊了你十几声你都没听到。”

李师傅皮笑肉不笑:“王妹子你在呢。”

王大妈翻白眼:“瞧你这话说的,不光耳朵不好,眼睛还瞎。”

另外姓宋的大妈圆场:“老李刚上完工回来,累点没注意到情有可原,老李这么大一个筐,里面装的都是啥啊?”

说着上手就掀开藤筐的盖子。

李师傅脸色一变,虽说他知道不给这两个看里面是啥,估计过不去,也做好了准备,还是被恶心到了,拍掉对方的手,“你干什么,咋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宋大妈被拍地手疼,脸拉下来:“看看又不会少块肉,看看怎么了,里面装的是衣服?”

李师傅装作不高兴道:“嗯,老板叫我带回来洗。”

宋大妈和王大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幸灾乐祸,在外面找到活干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把老板的衣服带回来搓,还不如他们乐得清闲呢。

李师傅不用心就知道她们的心思,从两人中间挤过去,这次果然没有再被拦住,他急匆匆回到宿舍,拉开自家床位的帘布,就看到孙女小心翼翼看过来,见到是他就高兴起来。

“爷爷!”

靠过来的小女孩瞧着只有五、六大,其实茹茹已经九岁了,下巴尖得吓人,一张脸只剩下双大眼睛,头发没营养得发黄,皮子也黄,想到小老板,多健康啊,皮肤都带着光泽,再瞅瞅自家的孙女,他心里就难受。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自家孩子养成这样。

李师傅心疼抱了抱孙女,自己脱掉鞋子缩到床上,又拉起窗帘,他儿子从床上撑起身,“爸,你把这个拿上来做啥?”

地面条件要比地底好,郊区的农场那就更宽撇,一间二十平的宿舍只睡六个人,他们还能有自己的柜子。

李师傅嘘了声,翻开衣服给儿子看压着的袋子,里面装的是炒熟的南瓜叶,因为知道他住宿没地方做饭,陈默帮他炒的。

他儿子和孙女的眼睛齐齐亮起,李师傅眼疾手快捂住孙女的嘴巴:“别叫,乖,别出声。”

茹茹乖巧地点头,李师傅就慢慢松开她,打开袋子抓了点南瓜叶喂到茹茹嘴巴里。

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吃过好东西的小女孩,难得尝到这么美好的味道,上几次也是爷爷带回来的,她砸吧着自己的嘴,脸上的表情很不舍,“好吃,爸爸这个好吃。”

两个大人看到孩子这个样子,心里都不好受,李师傅再抓了点继续喂给孙女,却被茹茹拒绝了,“给爸爸。”

她细声细气还带喘,瞧着说话都费劲:“爸爸累。”

茹茹爸一把抱住女儿,不断抚着她的背:“爸爸没事,爸爸不累,茹茹……给茹茹。”

他原本想说茹茹吃,可想到这里是六人宿舍,翻个身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能改为含糊的话。

这样的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三十出头正值壮年的男人握紧拳头,他有力气,多苦多累也不怕,却养不好自己的女儿,需要年老的父亲每天走近两个小时上工。

太憋屈了。

李师傅沉默不语,他知道儿子憋屈,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但世道就是这样,不光他们苦,大部分都这么苦,他又去喂茹茹。

小孩真的很想吃了,嘴巴一直在动,却很懂事地让爷爷和爸爸先吃,她这样的懂事放在年代好的时候,是招人喜欢的,放在现在这种差时候,只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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