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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找你姐姐。”
阿陨顿时垂头丧气,忽然想到什么,又呲溜呲溜游到她面前,一张嘴巴,咬住她的衣袖,把她往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拽。
宁凉只好跟过去:“你干嘛?”
“带你吃好吃的,是我自己抓的!”阿陨手脚并用在雪地里刨啊刨,终于刨出一只死得硬邦邦的小羊。
他用牙拖着小羊拽出来,放在宁凉面前:“你尝尝,这是最嫩的小羊,可好吃了,我都舍不得吃,留着给你吃。”
宁凉:……
“我不吃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你怎么会不喜欢吃?”阿陨震惊,“我们龙就是喜欢吃肉啊!”
“我又不是龙。”
阿陨歪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闪着小小的智慧:“不可能,你不是龙怎么跟我说话的?只有龙才听得懂我说话!”
宁凉刚想说我是养龙的我能听不懂?但忽然意识到什么,便问:“你见过其他龙吗?”
“见过啊!”
宁凉忙问:“在哪里见过?”
“在梦里啊!这么大,这么威风!”他比划一下,还‘嗷呜’一声。
是梦啊……
龙会梦见同类并不稀奇,他们本身就很稀少,又有特殊的交流的手段,有时候附近的龙也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吃你的小羊吧。”宁凉转身就走。
阿陨不死心地黏在她身边:“小拧巴,你说我能长成那么大那么威风的龙吗?我是黑的,会比他更威风吧!他是白的。”
宁凉怔了一下:“你梦见了白色的龙?什么时候?”
“前几天吧。”阿陨眨眨眼睛,“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他知道你在哪里?”宁凉心中一沉。
“不知道啊,他问我,我才不会告诉他呢!阿姐都教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我怎么会告诉陌生的龙?”
宁凉不禁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乖,真聪明。”
阿陨把整个脑袋都凑到她手心里,下意识便要把身体整个盘上宁凉的手臂,表达他特殊的喜爱,排他性的占有。
宁凉拎起他的尾巴,把他往后一扔。
阿陨整条龙埋进了雪里。
刚好听到声音走出来的殷念雪见状,心疼了一下,微微咬住嘴唇,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喊:“师尊。”
宁凉说:“有一个魔族,我想打听一下。”
“师尊请说。”
“他叫邬咒。”
宁凉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殷念雪的脸上,迅速爬上了仇恨和痛苦。
“他……”她声音颤抖。
宁凉眼看她头顶的红色进度条跳动着,隐隐要上涨,她连忙飞快地说:“我会杀了他。”
殷念雪一怔,看向宁凉时,脸上还带着细微的汗水,她摇摇头:“不,杀了皇甫少炎已经很冒险了,我知道你和大师兄都拼了命,邬咒可不是皇甫少炎比得上的,他除了是‘禁’巅峰,还精通诡异的巫术,当年,连阿陨都……”
宁凉想起前几天短短见了殷陨一面,只是和他短暂过了一招,便知道他的修为,是即将踏入神境的水平。
所以,邬咒才会那么忌惮他,要诅咒他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连这样的殷陨都败在他手中,这个邬咒比北斗仙君要麻烦无数倍。
宁凉为了增强殷念雪的信心,在她面前微微扬唇,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笑容。
“我都能让你见到魂魄消散的殷陨,你还不相信我能杀的了邬咒?”
殷念雪悄悄握紧了手, 杀了邬咒,自然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为此她哪怕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殷念雪低着头,她充满迷惑, 不安,“为了我做到这样的地步,你冒着生命危险是为了什么?当初天云宗被毁也是,你差一点点就……”
她抬起头,直视着宁凉的眼睛。
她不是真正的天云宗宗主,她分明是妖神。
这也是殷念雪一直不敢信任她的原因, 她害怕宁凉的善意是有所图,更害怕她是为了某种目的在利用自己。
看着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宁凉也有些无奈。
诚然, 她帮助殷念雪是有目的的, 为了拿到系统的奖励。
她不够光明磊落。
可最后的结果对殷念雪是好的, 她觉得也算问心无愧。
就像慕婵和夜星,北斗仙君死后,两人心结瞬间打开, 如获新生。
原本阴霾的命运有了阳光灿烂的样子。
还有天云宗, 以及周边无数城池, 无数生灵……
既然挽回了他们,即便她的初衷只是为了自己,又怎么样?
但行好事,不问前因。
“殷念雪。”宁凉转身在院中的石桌坐下,单手撑着桌面, 动作慵懒, 似乎只是随意和她话家常,“我记忆之中, 你自从来到天云宗,都很不合群,你只带着自己的目的而来,从来不想融入这里。你深居简出,除了日常的修炼,从不和任何人来往,你尽最大的所能,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是不是觉得只要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能冷静应对?”
殷念雪没有否认,她来天云宗的目的只是要让阿陨吃掉宁凉,既然这样,当然不必和任何人有感情。
宁凉淡淡笑道:“你从小是个孤儿,在被殷陨的父母收养之前,一直流浪在魔界各处,所有人都能欺负你,所以你从小谨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好不容易对养父母生出信任的感情,他们却被人所杀,短暂的美好幻象被打破,导致你更难对人敞开心扉,所以你对我总是充满怀疑,我能理解。”
要说一个孤儿的心情,宁凉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在被被带入养龙司之前,她也是个孤儿,那种无枝可依的心情,她再明白不过了。
既然是治愈反派,自然也要兼顾一下反派的心理。
除了天生邪恶的反社会人格,所有人变坏都有原因。
比如夜星没有心,他身体空荡荡的,一直觉得饥饿,一直被指使去杀戮,因而变得暴躁。
但给了他心之后,他有了对人感同身受的能力,不再是个疯狂的杀戮机器,就不再暴躁了。
现在变成个单纯的吃货了。
殷念雪别开脸,道:“你既然明白,又何必多说,我现在只有阿陨了,我要把他好好养大,然后,为阿爹阿娘报仇。”
宁凉:“我对你说这么多,并非希望你对我敞开心扉,完全信任我。只是我想让你明白,你要报仇,凭你一人之力,很难,你何不试着多寻找一些外力帮助呢?哪怕是利益交换,或者和同门好好建立一些感情。”
“我并非慕婵那样的可怜虫!”殷念雪忽然道,“她实力低微,性格软弱,只能依附别人,我不是!我是阿陨唯一的依靠……”
“慕婵可不是可怜虫。”宁凉摇摇头,“她被北斗仙君杀害,孩子死在怀中,魂魄被送入玄血堂中,受了几十年折磨,生不如死,即便这样,她都坚韧地活了下来,找到机会逃跑,复仇成功。最重要的是,即便经历了这样的事,也没有扭曲她的本性,更没有泯灭她的善良,她如此难得,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强大的灵魂,她只是修为低微,却不是个弱者。”
殷念雪怔怔地看着她。
宁凉知道说的差不多了,便站起来:“你好好想想吧,或者,如果觉得心中不太舒服的话,就到外面走走,现在初春,正是万物焕发生机的时候。如果想通了,就到清凉殿找我,好好跟我说说这个邬咒的事情。”
她走之后,殷念雪慢慢坐下来,思绪有些乱。
慕婵那样……不可怜吗?
因为太弱,才会被人那样伤害啊!
因为只会哭泣,才会让别人可怜,别人才会帮忙的。
她明明才是从小到大最坚强的人,她从出生就在流浪,再明白不过了,她只能靠自己,如果祈求别人的垂怜,最后只会让自己更可怜罢了。
就算有阿爹阿娘那样善良的人同情她,把她带回家,可他们还是会死,会离开……
哭泣祈求才是弱者的行为,宁凉却说慕婵是最坚强的。
她根本不懂……
脸颊上有温热的感觉,殷念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地流泪了。
她连忙把泪水擦干,一低头,看见阿陨趴在石桌上,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阿姐的眼睛总是会流水,好奇怪。
人类是不是都是这样,喝太多水,就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还好龙不会这样,不然他天天泡在水缸里,眼睛岂不是要哗哗淌水。
“阿陨,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每天跟你说一些报仇的事情?是不是除了这些,我们就再也没有别的了?”殷念雪有些迷茫地问。
阿陨的脑袋搁在石桌上摆着的茶壶上,阿姐终于发现了啊。
他自从有意识,就整天听阿姐说什么报仇啊,回家啊,吃宁凉啊……除了最后一条,他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