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脉被扎,却是动情 73(2 / 2)

盘旋耳边的除了雨,还有“姐姐,姐姐”,嗡嗡嗡地萦绕着,内力翻来翻去,直在脸上背上烫着。

迷迷糊糊睁眼,世间很是陌生。记忆断断续续,若散落的珠串,拾起一个个,可就是丢了什么,串不起来了。

茫然之下,突来的拥抱迎上白骨,“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妹,你不认识了吗?”

那是大漂亮啊,白骨当然认识。可是她说的以前没说过。

数多记忆仍是空白,但好像有了停歇。白骨鼻子酸酸,抬起嗅嗅大漂亮,“大漂亮,我是真的姐姐?”

大漂亮点头。

白骨钻进不多的记忆里寻觅,“那娘亲噗地一下生了两个,为什么我从小就没见你?我们娘亲呢?在哪里?”

大漂亮不语。

沉默总显白骨古怪,她眼珠转着,这才见许多人围着。她认了许久,委屈巴巴的是小圆,抱着狗昏昏欲睡的是熊孩儿。还有另一边躺着个人,背上直挺挺扎着箭,花和尚下刀给他挖箭。

那好像一头大狮子呀。

他抽搐般跳起,“万江海你大爷的,我要把你扎成马蜂窝!”

乌兰贺四肢撑着跪在床上,低头看到胸口伤口,天杀的,好大一个孔,肯定下阎王殿了。

头皮蓦地勒紧,一只手在他头顶重重捋过,勒得乌兰贺眼皮翻上发际线。

白骨圆溜溜的眼珠直望他,“你是活的!”

乌兰贺愣着,有点喘不过气。眼前还不是阎王殿,花和尚在配药,大漂亮发呆不知想什么,小圆鼓着脸蛋抹眼泪,熊孩儿带着狗直接睡了。

只有白骨在他的头,她笑容扬起,右半张脸的血痂清晰可见。

“怎么受伤了?”乌兰贺伸手想看看她的伤,头顶的辫子瞬间被白骨搅起。

“大漂亮,这坨东西好怪,怎么认识我?”

虽然每次醒来,都没什么好事,但乌兰贺想不到这回白骨把他忘了。

大漂亮凝住的眼珠动了动,“不认识,不知道。”

四周静寂,人人望着大漂亮。

乌兰贺被白骨提成了吊梢眼,心又被大漂亮一言捏碎。他举起小指头,“你够狠。”

世上总有些人不靠谱,比如花和尚,他治伤还反问,“谁都记得,就忘了你,她是只为你而痛啊。”

热透的血冲涌滚动,涌到喉咙口,乌兰贺咽着血腥味,从床上跳到花和尚身上,“你个花老头,你说什么?”

“可她心脉被扎,怎会动情?”花和尚被拉着胡子,忽而灵光闪现,“难道当时三针复原,扎得松了些?”

汪洋洪水,白骨痛哭犹在耳畔,乌兰贺又被撕碎了。自虎头山下来,白骨就会牵他的手,抱着他睡,说要他陪她一辈子。他屡屡自苦命不久矣,怎知是她动情不懂,又痛到忘情。

“你个不靠谱的臭和尚!”乌兰贺埋头大哭。

山洪已使满城狼藉,雨势又起。

“啊啊!!”战马驰骋在梦里。

“哇哇!!”婴孩啼哭在耳边。

“沙沙!!”雨帘如注在眼前。

万江海醒来的那刻,梦彻底破碎。堂堂镇国大将军身在茅屋,听雨渗入,还裹着比盔甲重的湿棉被。

“你终于醒了,一肚子水我按了许久。”有个小姑娘在他旁边傻笑。

万江海浑身发冷,念着他的梦,撑着爬起,“我是镇国大将军,不能待在这儿。”

起身就天旋地转,万江海摔倒在地,又被小姑娘拖回。

再次靠上床,哇啦哇啦的哭声抠紧耳根,伴着臭烘烘的味道。

他在哪儿?在一个尿了床的孩子旁边。茅屋挂着雨帘,四周土墙湿透,棉絮加着臭味潮味,好比万江海待过的牛棚。

小姑娘解开襁褓,抽出里头的脏尿布,她还当面换尿布。

战马呢?兵将呢?满腹烧着酸楚,五脏六腑都若焚尽,沦落至此,万江海捶着湿透的床大嚎,“我是镇国大将军,要救全天下,”万江海捶着床,姑娘却解开了衣服,他闭目痛骂,“你难道要把衣服当尿布吗!”

“布都湿光了,没有了。”姑娘把孩子塞进衣服里,上半个身子都凸着。

万江海彻底崩溃。

“你刚才说要救我们,真的吗?”小姑娘紧抱孩子,冷得发抖,眼中却生起璀璨。

“我要救全天下!”万江海仍畅想他为大将军时的威风,远处是他所向披靡的战场。那已是久远的梦,很远很远,他现在烧浑身滚烫,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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