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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他俩平静地来到民政局办事大厅。可能因为天气炎热,办证厅空空无人,他俩直接坐到了办证窗口前,令他们意外的是,办证的工作人员竟然还是当年那位大姐,只是胖了些,皱纹多了几根。当年他俩领证时,大姐很热情,还和他俩聊了几句,说了祝福话和告诫话,他俩对她印象深刻。时隔十年,再次见到她,他俩不禁相视一笑,准确地说,是相视苦笑。

大姐自然不记得他俩,程序化地问:“办什么证?”一诺递过红本和协议书,大姐扫了一眼材料,又看了他俩一眼,说:“想清楚了吗?”两人都“嗯”了一声,大姐又看了他俩一眼,拿起协议书仔细看起来,看完叹了口气,说:“真的想好了吗?”两人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诺说:“想好了,麻烦帮我们办理吧。”。

走出办事大厅,渊明从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礼品袋,递给一诺说:“这是结婚时欠你的婚戒,本想着纪念日那天补上,给你一个惊喜,我特意藏在办公室,可没想到,那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被我给忘了。再过几天,就是我当年对你表白的日子,我特意留着,打算那天送给你,正好轩轩不在,我们可以好好过个二人世界,你却不给机会。但买都买了,也刻了字,还是物归原主吧,也算是对我们过去岁月的一个纪念。”一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过了礼袋,说:“我赶在那天前做了一个短视频,本想着那天放给你和轩轩看,没想到你也不给机会。虽然做的不够完美,但我尽力了,晚点发你邮箱,也算是个纪念吧。”说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声音也有些哽咽,她赶紧强颜欢笑,伸出手,说:“祝你将来比现在幸福!”渊明握着她的手,心情复杂,但最后还是绅士地说:“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吃了不少苦,相信你将来一定比现在幸福!”

那天下午,一诺没去上班,回到家中,她盯着首饰袋,犹豫了好久,最终打开了盒子。精巧冰冷的铂金戒指在盒子中央静静地伫立着,孤傲刚烈的钻石在圆环中央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诺拿出它,仔细查看上面的刻字,只见内侧一圈刻着当年他对她的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渊明一诺”,她顿时泪如雨下,呜呜地大哭起来。

晚上,一诺将视频短片发到渊明邮箱,并微信告诉了他。当时他在外面,直到周五晚,想睡又睡不着时,才想起这个视频短片,于是起身打开电脑。片子做的很精美,仅片头,就可以看出花了不少心血,再配以真切又恰当的解说,轻柔伤感的音乐,他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看着一张张曾经的照片,一幕幕美好的记忆,一个个曾经走过的足迹,一段段甜蜜又苦涩的岁月,他们的青春,他们的奋斗,他们成长,他们的收获,在这慢慢闪过的画面及字幕中一切重现,片尾时,渐显出一段文字:

渊明:

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

——永远爱你的一诺。

他将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痛、惘然、甜蜜……,一时五味杂陈。他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说:“视频我看了,谢谢!认识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娶了你,也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但他俩,谁都没有再说出进一步的话。从而立到不惑,对他们来说,不仅是年龄的痴长,更是心智的成熟,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

第二天,关越过来滨海接妞妞到她那边过暑假,计划周日一早离开,这天晚上,她住在一诺家。

没有孩子打扰,她俩是一肚子的话想倾诉,这晚,她们聊到很晚。关越说:“一诺,我和高峰离婚,直到现在,都不后悔,但你和渊明,和我们不一样,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熬过了贫穷,熬过了第三者破坏,多不容易啊,虽然刚修复时,会有阵痛,但磨合好了,不就合好如初了吗?以后不就可以安享岁月静好吗?没想到,你们竟然离了,知道吗,像我们这个年龄,如果再找,还找到一个合适的,多不容易?我真为你们可惜。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一诺说:“我就是怕你阻拦,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们感情有裂痕已经几年了,即使容忍着过下去,只要稍有震动,伤口就会再次裂开,余生还长,我不想就这样终老。”木已成舟,关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往前看,说:“今后你怎么打算?”一诺说:“今后就这样过吧,我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挺好,工作之余,辅导轩轩学习,陪他玩耍,做做家务,打理打理自己,如果还有时间,就看看书、练练字。我现在的日子,平静又充实,不像以前,两个人互相将就、互相猜疑、互相期待又互相折磨、互相伤害、互相消耗,搞得身心疲惫。”这种生活,关越曾有切身之痛,不想再提,就转移了话题。聊着聊着,她们提到了付建功。关越一直不希望一诺离婚,所以对她和付建功的关系,一直都是避而不问。直到现在,关越才问:“你和付建功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到不少你们的传闻。”关越是一诺最亲密的朋友,她不想和她隐瞒,就详细地对她讲述了她和他的恩怨情仇,关越听后,开玩笑说:“一诺,真没想到,你还挺有男人缘。要不要我帮你撮合撮合?我觉得他是爱你在乎你,才这样对你。”一诺说:“不用了,就算是以爱之名,我也接受不了。到了我这个年龄、这种生活状态,不图他钱也不图他权,只希望能互相尊重互相关爱地过日子,他这种以权欺人、虚伪霸道的人,我何苦去招惹呢?”关越说:“好吧。不过,以你的标准,我估计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一诺说:“我已经做好一个人过后半生的准备。”关越嘻嘻笑着问:“那你的生理需要怎么解决?”一诺有些不好意思,反问道:“你呢?你怎么解决?”关越笑着说:“他我比小五岁,是个理工男,也是凤凰男,大学毕业后就从内地来到那边发展,当时房价不高,但他老家负担重,挣的钱支援了老家,就没买房,现在房价高,他又舍不得入手,一直没房,今年已经三十一,因为没房,谈女朋友呢,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他;条件差的呢,他又看不上人家,就这样,一直还是单身。都是苦命人,在一次志愿活动中认识后,我们就有了接触,后来就互相取暖吧。”一诺问:“你们有可能走到一起吗?”关越说:“应该不会,他宁愿单着,也不愿将就着找个女人结婚,怎么可能会和我这种离异还大他几岁的女人结婚?”一诺说:“既然这样,你就别和他浪费时间。”关越幽幽地说:“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和浮躁的都市,大家白天都很坚强,但一到夜晚,越坚强的人越脆弱越怕孤独。我这个年龄、这个职位,和我差不多或比我强的男人,大概率不会娶我,比我差的男人,我又看不上,而我又不想当尼姑,只能活在当下。哎,又要说到你和郑渊明,其实你们勉强还是可以过……,算了,不说了。”一诺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就问:“你的工作还顺利吗?今年还有机会再进一步吗?”关越说:“我去年底刚提了一级,估计今年没希望,努力吧,我在那边是元老,相信公司不会亏待我。退一步说,如果那边看不到机会,干我这行,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又通过注会考试,想跳槽很容易,也不会比这里差。”一诺羡慕地说:“你有魄力有能力,在哪儿都是职场精英。”关越问:“你呢?下一步有机会吗?”一诺说:“我能到这个级别,已经提前完成了退休目标,今后有没机会,都无所谓,当然,我会尽力争取,但也不会太为难自己。”关越说:“你有这种想法,日子会过得轻松很多,不像我。”一诺说:“是的,我现在过得挺舒服,压力不算大,工作不太忙,钱也刚刚好。”一诺接着说:“关越,高峰谈女朋友了,是医院的护士,挺漂亮,几周前,我正好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他们,还聊了几句。”关越问:“都带回家了,应该是定下来了吧?”一诺说:“应该定下来了,我当时开玩笑问什么时候喝他们喜酒,高峰笑着说快了,女孩还有点不好意思。年轻就是优势呀,嫩得就像能拧出水,感觉高峰挺满意,眉开眼笑的。”关越无奈地说:“这就是离婚男人和离婚女人的差别。”一诺说:“是呀,幸亏妇女解放了,女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有经济保障,还不至于太惨。对了,关越,如果高峰结婚了,妞妞虽然有爷爷奶奶照顾,但和继母生活在一起,你放心吗?”关越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明天问问高峰,如果他们确定了关系,我得赶紧在那边买学区房,把妞妞接过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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