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跟随41（1 / 2）

深秋渐过，初冬已至，阳允乾站在至高点遥望整个上兴城，站在他身后的是身穿铠甲、腰配长剑的云抚玥。却已经不是三个月前那个抚玥了，三个月前，她见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便会头晕眼花、呕吐不止。三个月前，就算手握刀剑，她也不敢朝着敌人身上砍。

“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甚至在半个月前，阳允乾对她还是这般不屑，要将她送回北原。

“我可以的！”说着她便转身抽出旁边士兵的刀，一刀割在自己手腕上。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在泥土上，她含着眼泪看着他，想证明自己能见得了血腥，能去杀人。

她将长发束起，穿上了银甲，前往最前线将伤员拖回来救治，忍耐着腹中翻江倒海，为他们拔出箭头，包扎伤口，为他们剜出腐肉，涂抹药材。她的手变得粗糙起来，手臂、双腿的肌肉更加结实有力，一有时间便拼了命的操练，去耍刀弄剑、骑马射箭。

可是阳允乾照旧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他身边这样的女子太多，不乏一些来自习武世家又面容姣好的女子，在征战中大杀四方立下赫赫战功的。云抚玥就算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学着些拳脚功夫，也不可能在这人才济济的军营中露出头角。

那日抚月在一户农家见着几只鸡，想起阳允乾在军营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已经许久没见过荤腥，便买下一只，亲自下厨将鸡烤了放到阳允乾面前。哪知阳允乾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怒气冲天，最后是阳允乾的侍卫出来说情，才将那烤鸡分给了伤病中的将士们，事情才得以解决。

羞愤、苦恼、不解，抚玥不明白，自己放下所有的自尊，花尽所有的心思来讨好他，为何却换来如此的羞辱。甚至于她已经开始萌生出退却的心思。自己一个女子，不畏人言只身来到这军营之中，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如此结果。

那晚，她独自一人仿徨在皎月之下，看着自己这双已经不像自己的手，在初冬的干冷中皮肤被撕开了口子，变得粗糙皲裂，满是伤痕。这双手曾经柔软白皙，用鲜花泡水保养，只会握笔书写、拿针刺绣、游弋在琴弦之间，伴着优美的乐曲，漫舞在大理石板上。

她举起双手，就着月光，纤细的手臂开始舒展开，脚下跳起那哀怨的舞步行来。轻盈如蝶，尽管粗糙却依旧柔韧的双手在空中挽出漂亮的花儿。衣袂飘飘，在月色下如一只精灵用舞姿在表达着心中的哀愁和不解。空步朝前，却是迷茫与无助。无奈回头，只剩黑暗与虚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做，还能去哪里。

父母和那个家，在很久很久以前都没有了。盛家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因为盛泽林趁着盛羡北伐起兵造反，盛家与那盛泽林同姓，便被满门抄斩，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若不是姑母，云家祖母盛氏的庇佑，自己可能也早就死了。盛抚玥，这个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畏惧提起的名字，眼看着如今天下群雄逐鹿，原本高高在上的盛羡--这个昏君！终于要失了他的江山。本以为可以靠自己还盛家一个公道，还自己一个本姓，再不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用都没有，阳允乾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抚玥就着舞姿，半跪在地上，上半身仰视着天上那轮露出半边脸的明月，双手欲捧住那冰冷的玉盘，明知它可望而不可即啊，她用指尖抚摸着圆月的轮廓，更觉满心悲凉。

“夜里凉，还是尽早回去好生歇着吧。”抚玥只觉身体一暖，阳允乾的裘皮披风已经落在她的肩头。

“将军！”她忙站起来，背过脸去用指尖擦去眼角的泪痕。

“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姿曼妙，整个北原城没有几人能比，今日一见，确应了传闻。”阳允乾接着道，“只是你有这般才华，待在军营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