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谪仙人72（1 / 2）

言无风素来沉静温和的面庞罕见地怔了一下。

他抬起微微有些疑惑与震惊的目光，看着钟贞，沉默了好长时间。

数天下九洲风流人物。

唯君之才，与天齐高……

两鬓霜白的言无风有些恍惚，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良久，这位温润尔雅的中年儒士一手按在桌案上，山复水还了无痕，跌落在地棋盘、散落满亭的黑白棋子全部归于原处，随后他移开目光，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浅淡笑意：

“你恢复一下，不用这么跟我说话。”

“嗯，倒也说的不错。”说完他又漫不经心补了一句，取出两盏白玉酒杯，亲自斟着酒。

神态闲适，语气轻松，笑意若隐若现。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执掌魔教的魔道巨擘，是个心如铁石般的刚正不阿大人物，没想到浓眉大眼的言无风也是个喜好阿谀奉承的人……当然我引用的诗句过于豪放，封建时代的古人听见自然会怦然心动……心中腹诽不已，钟贞板着脸坐回了座位上，云淡风轻的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学着某魔头的闲适怡然神态道：

“还请言先生不吝赐教。”

言无风看了钟贞一眼，默然几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银白色间杂几缕金丝明黄色彩的小戒指，刚要放在桌案上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挥袖收起桌案上的棋盘棋子，然后才将这枚圆形金银双色戒指放在钟贞面前，平淡说道：

“玲珑三方环，品秩为半仙兵，你在祖师堂内积累的功勋并不足以兑换此等品秩的神兵利器，是用了此后两次试炼中的功勋。

“这枚信戒神通有三，一是当环身演为素色，你佩戴此信戒时，宁心静意，神念通达，诸邪退避，万法不侵，可赦令境界低微的鬼魂魔物，可时刻砥砺人身体魄、凝炼真气，于你现在而言，不啻于一场久旱过后的及时雨。”

两鬓霜白的儒衫男人递给钟贞一杯酒水，白玉酒杯内灵气轻轻荡漾，少许如鱼游走融入天地之间，没再提起三颗棋子的事情，直接说起宗门的奖赐：

“信戒第二神通，当环身化为银色，可氤氲奇象，遮天蔽日，更变人身气息、容貌、术法、神通等，皆作幻术象。

“幻化神通无法瞒过真我境之上的仙人修士的凝神探查，有明辨真我神通的仙兵至宝也能辨识真相。以你目前人身体魄，与体内细微不足的真气、浩然之气，此神通约莫一日之内可用使用三次，每次维持一两个时辰。”

“信戒第三神通，则是环身化为金色，混乱阴阳，颠倒五行，无视光阴长河束缚，可将自身传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以你的体魄真气，勉强可以用上一次。”

赦令鬼物？变换容貌？传送回城？

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小戒指，钟贞心跳难以遏制地加快，这等品秩的神兵利器何止半仙兵能够形容，简直就是天下独一份天赐神器。

不说清明心神、赦令鬼物、砥砺体魄的第一神通，第二神通幻化、第三神通传送，这两种神通随便挑出一个拿去拍卖，山巅修士估计都要抢破脑袋。

如果昨日我佩戴戒指，再与那头狐妖厮杀，岂止是完胜，都能用吊打来形容了，一口浩然正气，加上幻术与传送，神出鬼没，即使金丹境修士也有一战之力……钟贞迅速拿起此刻戒身银白的“信戒”，仔细打量一番，越看越是欣喜，心间激动难抑：

法器只有寻常戒指大小，便于携带，与古代造型古朴厚重的信戒、扳指不同，它形状似于现代工艺出品的婚戒，戒身渐变色调，古韵温润，色泽醇正。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体内真气可能不够用，不知道使用信戒对于体魄有没有要求……钟贞回味着言无风的介绍，忽然从中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你这是，专门为我接下来的试炼做的准备？”

记得言无风曾说过，为了增加他的实战经验，便于在天人名正之争拔得头筹，宗门祖师堂特意安排了两次试炼，任由他二选一，一是作为“狼人”打入儒衫君子中，二是找出岁末山弟子中的儒释道三教内应。

传送用于逃跑，幻化用于掩饰，赦令鬼物可用来打探消息，辨别真伪，这怎么看着很像要派他去当个“狼人”内应呢？

你这魔头，整天算计别人算计得乐此不疲……钟贞嘴角微动，默默放下手中的半仙兵戒指，推了回去，他不想闲着没事“下副本”：

“宗门祖师堂是要派我打入儒家学宫内部，当作宗门内应？”

言无风没作何掩饰，轻轻颔首道：

“祖师堂偏向于要你去做宗门内应，原因则是万魔境地内的儒家君子，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引起数头沉睡大妖醒来，许是受到‘那些人’的教唆挑拨，你的任务则是找出‘那些人’。”

“那些人？”钟贞皱了皱眉头，“以你……言先生的修为境界，都无法直呼名讳？”

言无风笑了笑，放下白玉酒杯，轻轻搁置在桌案上，一座风景独好的山亭瞬间脱离原来天地，灵气飞速流失不知散于何地，这座山亭好似直接打破了时空光阴的束缚限制，于遥遥彼岸落地生根。

“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天道无常’的事情了，你境界还不够高，若是知晓过多，重入天地间将会受到天道排斥，大道许会就此湮灭。”

这个世界的言语都是蕴含某种力量的？钟贞轻轻叹息一声，想起了儒家浩然正气，直接能以文人辞篇引动天地之力，“要不就别说了？”

他担心知道现在不能知道的事与人，被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盯上。

早知道穿越前多看几篇克鲁苏神话小说了……钟贞心中吐槽一句，缓解听闻隐秘前的压抑情绪。

言无风笑意温和，单手托起一座小天地，正是昨日钟贞与万妖盟狐妖演武比试的那座小天地，嗓音醇厚道：

“我掌中即是一座小天地，其内有生灵万物、山川湖泊，你觉得与我们所生所亡的大天地有何异同？”

我是没看出任何区别……钟贞摇摇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在的大天地，在那些人看来，也是一座小天地？”

言无风愣了一下。

旋即他凝视着钟贞，目光灼灼逼人般紧紧盯着，语气不再如往常温和，“你，如何猜得？”

玄幻小说了解一下呗，大小天地无限套娃……钟贞心中吐槽，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的反应。

自从知晓这座天地内有“小天地”的说法，钟贞便有猜测，这座天地也许就是“天上仙人”眼中的小天地，现在看来这一猜测似乎得到了验证。

“我随便猜的。”钟贞随口扯了借口，他知道至少元婴境起步的言无风，有无数手段能够辨别自己有没有说谎，所以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言无风沉默片刻，才从钟贞心境间移开目光，缓缓端起桌案上白玉酒杯，未有饮酒，手指摩挲着酒杯玉身道：

“你这个说法倒有些意思，可以解开许多疑惑，但同样会带来更多的问题，至于其中真伪，或许只有待你境界足够时，自己去探索了。”

言外之意，这位真我境大修士，魔教真正掌权者自然是不认同这种猜测。

“今日要与你说的是，‘那些人’究竟是何种人。”言无风道。

等等，天外有天的猜测是错误的？这方天地就是最大的天地？可天下只有十三洲啊，九洲被天下七国瓜分，余下四洲则被万妖盟与西天佛国占据，连个球体都不是……我到底穿越到了什么鬼地方，不会是诸天万界的万年以后吧……心中倒嘶一声，钟贞坐直身体，愈发困惑。

“山上修士常说，天人名正之争，何为名正？区别正魔两道而已，那么何为天人呢？”言无风放下白玉酒杯，指头轻轻倒扣着桌案，一下又一下：

“天，指的就是这方天地的本源意识，道尊将其称为‘天道’；人，自然就是山上修士，所谓天人之争，不过是天道予下的一座幻境，入其内者生死皆有天定，通过天人幻境后，大概可以得到一桩天地机缘，具体为何，或许只有教主，还有儒释道三教圣人才能知晓。”

天道，机缘？所以我可以将这座天地理解为是“活的”？有自己的想法？好比突然听见“蓝星”是活的一样，钟贞心中好笑，脱口问道：

“所以那些人，都是天道的化身？”

言无风抿了口酒水，笑容玩味，“谁告诉你，天地本源只有一种意识？”

一语炸响耳畔，惊得心神大震。

卧槽……这信息量极大的话语……钟贞下意识屏息凝神，前倾身体问道：

“所以这个世界，才有正魔之分？实际上只是天道不同意识之间的博弈？！”

言无风神色有些慨然，抬头望向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