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先生何以教我69(1 / 2)

万魔境地。

暮色深深,尽眼望去黑压苍茫一片,好似周遭三万里内皆是十万大山,广袤凉瘠大地上,鬼哭狼嚎不绝,无尽远处有无数道远古气息弥散开来。

苍天似有雨粟。

一座仙家府邸凭空出现,重重砸落在万魔境地某一处山坦水宽地,激荡起灵气尘埃数百丈,不消片刻便被无尽深深夜色吞噬掉。

岁末城儒家学宫所置府邸,敬山府。

府中一位儒家圣人,七位儒家大君子,十三位正人君子,近百位境界低微不值一提的仆从府奴,身影相继浮现于万魔境地中。

儒家圣人程老夫子抬起头,望着不知从何而落的诡异雨水,花白胡须扯动了几下:

“天下以力为尊,何为有教无类?”

程夫子嗤笑一声,收回目光,嗓音淡淡惊起府内诸多君子的神识,“诸位君子,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无数个金色文字好似刚从圣贤书籍中苏醒跳脱出来,蓦然脱落融入敬山府中,化为金光落在府内生灵的头顶,落在府邸四方墙壁处。

每一个金色文字间都相互勾连,生出无数条若隐若现的金色条文,框框架架纵横交错如一副金色棋盘道,仿佛在无形之中为这座府邸搭建起一条又一条儒家规矩。

圣人神通,护佑苍生。

被誉为“有白仙遗风”的儒家大君子唐温如最先“如梦初醒”,茫然四顾打量起周遭天地,眼睛一点点睁圆,愕然问道:

“先生,这里难道是万魔境地?”

他曾在书上读过,有关万魔境地的种种。

天雨粟,鬼夜哭,蛮荒大地之上从无白日,只剩下无尽深沉夜幕。

“是也不是。”程老夫子目光深沉,给了个模糊回答,身影缓缓御空而起:

“温如,你带着东方几人,将府内所有人……兽集聚于庭中,我看看府邸外围情况,去去便回。”

随之一步踏出,儒衫苍老身影消散一空。

唐温如神色极为凝重,稳了稳心神,握紧用来附庸风雅的折扇,挨个叫醒庭院内还在昏睡的儒家大君子,每个人都是当头一棒。

“醒醒!”

“咱们就要被妖兽活剥了去,还在这里装死大睡!”

“魔道岁末山杀来了!再不睁眼就等着做刀下亡魂……”

一刻钟后,这位儒家大君子摊坐在地上,扬起脑袋,扫了眼身边的六位儒家大君子,赵弘香,东方晴空,姬闵微,常言,王玠摩,骆万容,没什么表情说道:

“不知道魔教岁末山用了什么诡异神通手段,咱们连同一座敬山府都被传送到万魔境地里头,没错,就是万妖盟的老巢,传闻沉睡着无数头远古大妖的那个万魔境地,魔教中人常挂在口头的,凡入万魔境地者,有死无生。”

赵弘香忍不住抬头四望去,一个个金色文字交织铺就的规矩之外,不受圣人神通庇护的无尽原野,群山连绵起伏,最终藏身于深深夜幕中,极远处,好似都感受到远古妖兽的苍茫雄浑吐息,当下心里便止不住一颤:

“程夫子去了何处?”

没有真我境儒家大圣人的佑护,府邸内即使再多出七个金丹境儒家大君子也无济于事,万魔境地内妖兽横行肆虐,唯有真我境修士才可保全府中众人的性命。

山上仙家修士流传着登山十境,一境一重天,其中筑基境、真我境这两大境界,又被称为登山路上两大险阻,筑基境断绝了世上九成有灵之人的登山之路,真我境则几近将山上天赋卓绝的修士全部阻拦在外,所以山巅修士才会有言,明识真我无异于一次小飞升。

“探寻此地安危去了,不必管老夫子,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块像是石碑的东西。”唐温如忽然叹息一声,双手抱着后脑,直直躺倒向地面。

无奈,又心累。

一身青衣且素颜绝美的东方晴空率先来到白袍君子身前,定睛看向一面立在庭院当中只可正观的模糊光碑,大致读略上面的文字,美眸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惊诧与愕然。

“怎么了?”见素来沉静的女夫子忽地神色大变,其余儒家大君子忙赶了过来,不知是谁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向敬山府邸献祭三人?!”

“否则将会失去府邸阵法的庇护,人族气息暴露无遗,引起妖兽杀心……”赵弘香补完了后果,有些失神。

这是要逼着他们正道君子去做那魔教之事?!

“这座府邸是有性灵的?”东方晴空回过神来,虽是喃喃自语,温柔悦耳的却落入每个人的心头。

“难怪我们会被传送到万魔境地里,这就是将一座府邸养出性灵的代价,但是却要我儒家去偿还?”有人咬牙切齿,悲愤不已,这魔教岁末山行事,果真狠绝毒辣。

“进入万魔境地中当真有死无生?”大君子常言既惊又怒,高声道,“依我之见,这不过是魔教障眼法罢了,就算进入万魔境地内,我等七位金丹境修士,还有一名真我境大修士压阵,什么狗屁万魔境地,天底下何处不能横着走!”

话音未落,有飞沙走石遮蔽苍天,一道令府内所有人战栗的恐怖气息如云似雾扑来,一头撞向护着敬山府邸的金色文字。

方圆数里剧烈震颤,何止是声雷滚滚落入人间,这妖气直接将夜幕苍天撕裂开一道血色口子。

府内君子甚至无法抬头直视那头妖兽的狰狞血口。

至少巅峰元婴境起步的大妖!

常言身形抖动了几下,想要再放几句狠话,刚张嘴巴就被身边大君子按住,生怕他言出法随一语成谶。

一时间敬山府内除了妖兽的嘶吼声,别无异音。

唐温如霍然坐起身子,不复先前颓废,沉声道:

“诸位,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此事真假先不论,这座活着的府邸暂时被程夫子封印,我们至少有一个时辰,务必在此期间找到破局之法。”

这位一袭白袍的温润大君子缓缓起身,目光逐渐冷淡,看也不看头顶那头血虐残暴的妖兽,“若是找不到,便由我来……”

“杀人!”

……

“好啊,好!”

“君子可欺之以方!我儒家规矩可算是给你言无风想得透彻明白了。”儒家大圣人,当代文庙副教主朱晖元闭了闭眼睛,不忍再去看儒家三座学宫的圣贤苗子饱受摧残,嗓音渐沉渐促,“你还有一问,还不速速说来?!”

言无风轻笑一声,抬手落下,一道粗壮大如斗牛剑气的璀璨光柱骤然而生,直直砸落。

岁末山祖师堂中,有五彩灵气崩裂飞溅开,一位想要“仗义执言”的元婴境内门长老瞬间人身元神尽灭,一瞬间死得不能再死,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

“朱夫子,你儒家可还有拿的上纸面的内应?”言无风笑问一句。

“哼!匹夫之怒,无能无术也。”朱圣人面无表情瞥了眼好不容易投身正道的元婴境修士,不得不说,这言无风修为又有几分长进,若是儒释道三教圣人联手对敌,今日说不定就是兵家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道宗天师退场,佛教秃驴从来只顾眼前得失,便只剩下他一个快要离开儒家文庙的老头子,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失去的情况下,镇压岁末山十余位大能修士无异于痴人说梦。

“言无风,今日你这般侮辱我儒家学宫,当真不怕我儒家圣贤踏平岁末山?”朱圣人眯起眼睛,心底有些犹豫。

“儒家五位圣贤的残魂,不说能否过得了教主之手,能过今日你等本心吗?”言无风嘲讽笑了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朱老夫子尽管唤醒儒家五圣,言某确实好奇,儒家圣人会作何选择,是在短短一柱香时间大义灭亲,还是罔顾道德规矩,执意要做天道走狗。”

朱圣人面有讽笑,不答反问道:“还有一问,坐等道友论道。”

言无风嘴角微扯,眼神冰冷,“还有一问?”

“你儒家夫子,不过是天道一条好走狗,何以教我?”

“何以教我天下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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