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罗恶鬼23(1 / 2)

昌和门前,萧玉婉走下步辇,抬眼便看到有几位大臣已经候在了门前的殿檐下。

他们都是皇帝近臣,其中就有刚由领军将军升任侍中的朱异,和作为少府卿、秘书郎的徐𬴊。

萧玉婉没有见到国相崔景宗,也没有见到大将军韦睿,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

外面波谲云诡杀机四伏,那些国之柱石难道都不在应诏的行列吗?

或许,他们只是路远,正在赶来的路上。

正在疑惑之间,几位朝臣见长公主驾到也便主动上前寒暄。

交谈中,萧玉婉感觉到了这些臣子们的担忧和不安,他们和自己一样,都不知道深夜被紧急召见的目的,这其中就包括自永丰元年起就一直为皇帝起草诏书的徐𬴊。

而在来的路上,他们的所见所闻更让那种忐忑的氛围在这些朝臣间蔓延。

军队在大规模的调动,卫戍京师的六营直接开始挨家挨户大规模的排查。

皇帝到底要干什么,恐怕这里没有人能猜得出他的心思。

黄门侍郎方觉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些他在来路上偶然听到的传言:

有高门大族在京师重地策划造反已经准备了许久,这里面牵扯到了在外统御重兵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还有觊觎皇位的皇族勋贵,而这些根本瞒不过皇帝的法眼。

只是皇帝一直暗中监视,并没有打草惊蛇,而今日似乎有变,恐是今晚皇帝要把叛贼一网打尽了。

一切说得好像是有鼻子有眼,萧玉婉依旧古井不波,不做任何陈述。

但在心里她却对此嗤之以鼻,她是当今皇上的亲阿姊,朝堂内外的事情,皇上没有什么是欺瞒她的,她都不知道的事情那还能当真?

只是……进殿通禀的宦官去了也太长时间了。

萧玉婉更是觉得奇怪,她回头看了眼高公公,只见浑身湿漉漉的老太监正发着抖,对于臣工们的谈资他表现得无动于衷。

“为何陛下迟迟不诏臣工们入殿?”萧玉婉问向一个当值的宦官。

“奴婢不知……”

“方才有谁进过殿中?”

“这个……裴植裴领军进去后就未见出来。”

裴植,当世名将裴书业之子,做为拱卫京师中军最高将领在非常时刻被皇帝单独召见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殿檐下的气氛就此舒缓了许多,臣工们开始窃窃私语,谈资似乎也比之前丰富了许多。

但不知为什么,萧玉婉的心里却一直还是七上八下的。

这时一个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长公主自可先行入殿……”

那是朱异,在当朝重臣中,最能体会圣意的无出其右,如此聪明善于钻营的人,萧玉婉并不喜欢。

萧玉婉优雅旋身,冲着朱异淡然一笑,笑颜中带着些抚媚。

朱异敢忙交手行礼,将头深深低下。

在低头的过程中,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中精光闪耀,似是逢迎讨好,又似是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窃喜。

这种人萧玉婉见得太多了,她嘴角上翘,似是在笑,但又似藏刀。

“多谢朱侍中提醒,原本本宫想与众位臣工一起入殿,但朱侍中一提醒,本宫恰也想起了陛下给吾的那项特权,本宫也是好奇,也想看看陛下和裴领军正在策划些什么。”

萧玉婉说完,便向宫禁深处走去,她原本沉静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冰霜。

……

台城南边,秦淮河畔乌衣巷谢府老宅。

屋外雷雨轰鸣。

书房中,已经致仕多年的谢胐倚着小几似乎正打着瞌睡,一本昔日旧友褚渊所做的文集就放在他的身旁。

此时的他已过年古稀,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每况愈下,尤其是最近,他总是迷迷糊糊,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过去的人和事在这些时日里总是不停地他脑中浮现,过往的那些岁月里,他见证了宋齐交替,也见证了许多鲜活的面容在他眼前出现,又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他终究也要作古,像他的许多旧友一样,他预感那个日子离现在不会太远了。

只是谢家偌大的家业到那个时候到底应该交给谁呢?谁能让陈郡谢氏这一顶级门阀重新找到往日的荣光呢?

膝下这些孩子当中,恐怕再难找可以委此重任的了。

若不是三年前的那场血腥宫变,他陈郡谢氏何以如此不堪。

那场杀戮让谢家人的血已经流了太多,泪水也早已流干。

他的侄女谢蕙,那是多么知书达理温婉善良的女子,她从无过错,一心相夫教子,只因所生皇子被朝臣寄予厚望,就引来杀身之祸。

还有谢庭之、谢肇、谢苇、谢兆运,他们都是谢家的翘楚,至此他们的音容笑貌还经常出现在谢胐的脑海里。

还记得那年也是柳絮飘飞的季节,他和那时候还年轻的几个子侄在庭中湖畔谈经论道,好不快活,他赞叹年轻一代的渊博与豁达,谢氏门楣就靠这些后起之秀去发扬光大。

但就在那场皇权交替的时刻,这些谢家的骄傲还没有真正的升起便已然陨落,都成为了改朝换代的牺牲品。

陈郡谢氏自此人才凋落,一蹶不振。

“唉……”

想到这里,谢胐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眼珠中写满了悲哀与不甘。

夜雨连绵,窗前的孤灯在夜风中上下摆动,微黄的火焰似生似灭,就如人生在世一般,门第兴衰也不过如此罢了。

“老朽很快就要去见先人了吧……”谢胐喃喃自语,“到时候该对先人们说些什么呢?”

他望向铜镜前那张苍老的脸,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千金”公子了,只有埋骨之躯,苟延残喘罢了。

忽听外面霹雳弦惊,老人的身子使劲一颤,他望向窗外,树影在风雨中来回颤动,他眯了眯眼,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人!来人呐!”他扶着桌案想要站起。

门外没人,却传来了一阵鸡鸣狗叫般的骚动。

“有事要来了……”谢胐喃喃道。

就在这时,原本守在门外的家仆突然推门闯了进来。

“宗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莫慌,出什么大事了,天塌不下来。”

“小人不知,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门房开门后,就有军士要往里硬闯,说是要搜查什么王爷,大公子不让他们进府,双方正僵着呢。”

谢胐冷哼一声:“我陈郡谢氏,士族高门,竟也会沦落到至此地步,若先祖谢安在世,何人敢如此大胆。罢了,要搜就让他们搜去吧,让谖儿给他们让路!”

仆人诺诺称是,他刚要退下。

就隐约听到外面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并伴有喊杀声。

谢胐心头一紧,那种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验证了。

不多时,就见两名护院跟随一名门客自外面进来,插手便行大礼。

谢胐尚未询问,来者便已经伏身跪下:“大公子让吾等带宗主离开,请宗主勿怪我等失礼。”

“外面到底如何……汝等可有事欺瞒于我?”

“这个……我等预谋举义之事恐……恐已遭泄漏,今夜生死攸关,望宗主莫怪!”

“举义?”谢胐直觉脑中轰隆隆直响,似有天崩地裂一般,他暴怒道,“为何不早告诉我,那是大逆不道!那是致我陈郡谢氏于悬崖峭壁!祖宗基业毁矣!”

“阿翁何出此言?姑母和众位叔伯的仇阿翁忘了吗?”说话间一个二十多岁的俊朗公子便出现在房门前,那是长孙谢守。

谢守身后跟随两人,其中一人看上去五旬上下,一身贵气,眉眼间似乎与先帝有几分相像。

谢胐似乎都明白了,他瘫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眼露悲色。

“谢中书,别来无恙啊!”来人一拱手。

谢胐瞥了对方一眼:“始安王,何时回京的啊?”

“呵呵,本王刚刚回京。”

“来吾府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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