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吴晓倩的秘密（1 / 1）
经过一个多月的复习冲刺，期末考，晓倩挤上了班里前十，努力总算看到了成绩的进步。但是在年级排名还是落后很多，马上高二了，高二分班是参考年级排名进行的。晓倩的这个名次，自己已经知道彻底和重点班无缘。慧明中学就2个重点班，只要年级排名在140名内，都有机会进重点班，而晓倩是第158名。自从离开凌云，即使进不了重点班，晓倩也相信自己能在普通班独放异彩，这次期末成绩名次的进步就说明了，读书是最容易收获的一件事。
今天放学，就开始进入暑假的生活。大家都很兴奋，吴晓倩和林灵结伴走出校门分开，看见凌云骑着那架他心爱的小摩托，挡在晓倩门口，“晓倩，我带你去个地方。”晓倩迟疑着，害怕自己到时心软，又会和凌云在一起。凌云把头盔递给晓倩，没有给多余的时间她思考，“就是耽误你一会，你上来。”只要凌云靠近，晓倩就会没有办法独立思考，她觉得凌云的声音或身体，一定是有一种磁场，能把你往里吸，逃不掉。凌云带着吴晓倩一路往郊外疾驰，这条路上次已经走过，旁边有着熟悉的皂角树和木棉树。来到上次的农家乐门口，凌云停下来了。老板随即过来招呼凌云，原来老板叫聪仔，他老婆人叫聪嫂。聪仔领着凌云进去农家乐侧边的厢房，那是夫妻俩的卧室，只见房间靠床沿放了婴儿床，一个小宝宝安静的躺在小床里，原来聪仔的老婆已经生了，时间过得好快。晓倩摸着婴儿的小脸，望着这个不大却很温馨的房间，觉得这里幸福感满满的。聪仔和凌云看了一会婴儿就出去侃天地了，留下晓倩和聪嫂。
“宝宝好可爱。姐，你这么早生宝宝，知道怎么照顾它吗？”晓倩胆怯的问，生怕惊扰了小婴儿。
“不知道呀，但是生了自然就会养了，而且公婆也会来帮忙。”聪嫂满脸宠溺的望着小宝宝。“听说你和凌云分手了，他前段时间经常来我们这喝酒。而且你们这次和上次感觉也不一样，上次觉得两人好害羞，但是眼神都在对方身上。这次你们两个很陌生，站一起都是隔了拳头的感觉。其实凌云就是读书不好，但是社会上的事有时比我老公还清醒还成熟。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我也是读卫校出来，亲戚都说我应该找个有文化的医生，但是我就是遇到了阿聪，我们俩都很相爱，不顾一切阻力要在一起，和阿聪一起后，公婆都觉得护士太辛苦责任太大，也挣不到钱，还没有这个农家乐挣的钱多，我就过来帮他了。其实你们如果相爱，就不要考虑那么多，好好的谈恋爱，珍惜彼此。因为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的。”晓倩惊讶于差不多的年龄，聪嫂看问题居然是那么通透，好像一眼看穿晓倩心里的顾虑。晓倩只是用手指拨弄着婴儿的小脚，觉得那么小的脚有趣极了。
闲聊一会，凌云想上山吹吹风，夏天的农家乐笼罩着一层热气。和晓倩走在山林里，凌云问：“你和聪嫂聊什么？”
“没什么。你初中时有过女朋友吗？”晓倩顺手摘了一只猫尾巴草，问道。
“谁告诉你的？”凌云和晓倩没有在一个初中，很疑惑是谁这么八卦把陈年旧事拿出来说。
“不管谁，就是有对吗？是胡可静吗？那个文艺汇演总是上台做主持人那个。”
“晓倩，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过去了，我自从认识你以来，就没追过别的女孩。很多人都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转弯或跨沟时，凌云会伸手拉一把吴晓倩，“胡可静父母和我父母，都是认识的，我妈经常和她妈打麻将，那我和她是一个世界的吧，但是她妈知道我哥坐牢后，就再也不和我妈玩了，胡可静也像躲瘟神一样躲开我。她说我们家有污点，她妈觉得晦气。但是我和你说我哥的事后，你却关心的问了我哥和冰姐，我觉得你特别善良，就像天使一样。”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上次的石块，站在上面吹风一阵舒爽。凌云摘了一些野花，绑成花束，然后蹲下来深情望着晓倩：“这束花送给你，代表我的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们没有未来，我会影响你。但是晓倩，我可以等你，我不适合读书这条路，你可以继续，然后追求你的梦想。你读书时我再也不打扰你，只有等你放假时再找你好吗？”
“你即使读特长生，也要考文化课的。”晓倩提醒道。
“我父母一直就说过我们两兄弟不是读书的料。其实就是他们都不想管。我可以跟聪哥一样做生意。”晓倩不理解凌云的世界，凌云也不能进入晓倩的世界。但是凌云却深深吸引着晓倩，从小到大，她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只有在凌云这，才觉得自己也是有灵魂有肉，有人关注的。凌云靠着晓倩坐下来，两人静静的看着山间美景，这里没有外界纷扰，没有考试烦恼，只有彼此。晓倩也开始想通了，自己对于凌云太苛刻了，其实他可以做自己，而自己也可以继续追求梦想。如果说凌云影响了自己的成绩，那一定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听着小鸟在林间欢快的歌声，晓倩静静的靠在凌云手臂，觉得岁月静好。凌云也张开手臂搭在晓倩手上，他心里默默祈求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让两颗思念的心再靠近一会。
“晓倩，我听说你中考时没考好。”
“你听谁说的？”
“有同学说你初中成绩很好，但是中考时数学几乎及格分都没到。这怎么回事？”
“凌云，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其实我初中时成绩很好，每个科目老师多多少少都表扬过我，语文老师说我博览群书，作文优美，英语老师说我英语发音堪比原声，数学老师说别人不会解的题，只要问我就可以。我本来以为自己考重点高中重点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考数学那天下午，天色突然暗下来，外面风静止了，大树也不摆了，我望着窗外，整个人脑子开始一片空白，看着数学试卷里的题目，只觉得所有公式一片空白，而且试卷在眼里越来越模糊，我以为自己是太紧张了，于是不停的深呼吸调整心态，但是莫名的恐惧开始攻击头脑，然后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我告诉自己要坚持，但是还是想不起来试卷上的知识点。于是交了大半张的白卷，连我自己都很不可思议，第一次交这么空白的试卷。还好这是最后一门科目考。
考完时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议论考试题目。我一个人走到操场坐着，那时太阳开始斜射到操场上，天空又开始泛白了，我开始觉得身子在太阳底下热起来，手臂也不再发寒战了。我没有去回想自己做的题。但是我却开始回想那个场景。因为那个感觉特别特别熟悉，那个景，那个感觉，自己到底在哪里遇到过？既模糊又强烈。
太阳开始越来越强烈，晒的眼睛都睁不开，突然晒出了记忆。是我2岁左右的时候。我还不太会说话，做什么都是用手指或者用哭的方式表达。一天下午，就是这样的天色，天色是暗灰的，没有什么风，我在家门口挖小石子玩。家里来了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提着一条烟和一串肥瘦相间的肉，然后塞给我爸爸。我爸高兴提着，一边指着我示意就是那个，一边拉着我妈说了几句话悄悄话。我妈整个脸铁青，却也无可奈何，就躲进了家里。然后陌生男子趁我不注意抱起我就走，嘴边还一边说，叔叔带你去买糖吃。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看向父母的方向，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我被男子抱走并没有阻拦。我也就安心的跟着他走。直到走出长长的巷子，路过了几个卖糖果的小店，都没有停下来买糖，转弯走到大马路上时，我开始不安的挣扎大哭，撕破喉咙的哭，害怕我妈妈听不见，我好像有预感，我父母不要我了，一条烟和一串肉，要把我卖给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我一路哭一路挣扎，那天的天空和我考试那天的天空是一样的，都是暗暗的，直到哭到晕厥，迷糊中看到妈妈提着肉一路跑过来，把我拢在怀里，接回去了……
后来在家里我开始和父母有隔阂，每天都活在恐惧中，害怕被卖掉。上面的两个姐姐也经常嘲笑欺负我，说我是多余的，本来就是要被爸爸丢弃的女孩。妈妈因为没有卖成我，答应再给爸爸生一个，还是女儿，她于是把感情和精力全部给了妹妹。于是我们家是四姐妹，别人叫四朵金花。我是三妹，我在家里长的最矮小。亲戚们经常说我营养不良。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不被待见，吃饭做家务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父母。直到上学开始喜欢上读书，而且成绩比姐姐们还好，我就特别骄傲。但是没有用，姐姐们成绩差了，爸爸会请一下家教，我的成绩如果差了，他会觉得终于解放了。而且姐姐们会故意涂我的课本，撕我的作业。所以我很少和父母姐姐沟通，就是安静上学，放学就帮家里忙。待在家里让我窒息，直到发现图书馆，我可以待在里面一两个小时不被嫌弃，让我很安心……”
说完晓倩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和人袒露过心扉，这次说了那么久，她不知道凌云有在听吗？听懂了吗？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她就像在这个大山里自由自在的小鸟，她是说给大树听，说给小鸟听，说给小草听，说给山川河流听的，她觉得自己不再寂寞，而过去总是提到嗓子里的恐惧感，也不再让她害怕。凌云在边上，让她格外轻松安心。她突然站起来，对着山间大喊：“啊——”，终于发泄了一番，好像中考的阴霾终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