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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于私,无论生意场上还是私人生活中,卑鄙龌龊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这样从头到尾算计一个孩子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灰白色的烟雾从削薄的唇瓣间溢出,似一层纱雾般隔绝在眼前。

那一片浅淡的灰白中,秦见鶴似乎再次看到了昨晚,叶知秋为他开门的样子。

只探出头来,像只警惕的猫。

浓密眼睫微垂,眼底的冷意终于略略散开一些。

他垂眸,拿起手机给叶知秋发了条短信。

【秦见鶴:早餐有好好吃吗?】

叶知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一叶知秋:吃了,还挺丰盛的,吃了你送来的香肠,一颗白煮蛋,还喝了牛奶。】

【一叶知秋:秦总呢?吃了吗?】

秦见鶴垂眸看着,只觉叶知秋发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乖巧一般。

眼底的冷漠悄无声息地融化,不自觉泛起一缕浅淡的笑意来。

【秦见鶴:嗯,煮了面。】

【一叶知秋:嗯,绿灯了,我要驾车了,不过我下面一绝,下次做给你尝尝。】

秦见鶴笑了一声。

【秦见鶴:好。】

烟抽到最后一口时,外面敲门声响了起来,秦见鶴抬手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微微抬眸:“进来。”

这还是第一次,领导特意让同事带话,让晚点进来。

周同鑫全程安静如鸡崽,一声都不敢吭。

明明之前整理了不少需要确认的问题,现在也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等领导一把文件签完,他立刻逃命般抱起如山的文件退了出去。

“我告诉你们,同学们,”刚一返回秘书室,周同鑫边往下发放签好的文件,边压低嗓音提醒,“领导这会儿就和冰山没什么两样,你们手上的事情如果不急,一定不要去往枪头上撞啊,否则,阵亡了我可不管。”

几个年龄小的秘书助理各自领了文件往楼下各部门送过去,更是忍不住一路嘀嘀咕咕。

以至于叶知秋到了公司上电梯时,就听到了些许的风言风语。

进了办公室,他将门关上,掏出手机来给秦见鶴发信息。

【一叶知秋:听说秦总今天心情不佳?】

【一叶知秋: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的地方吗?】

【QIN:到公司了吗?】

【QIN:手机调出铃声来,有需要随时叫你。】

这人真是……

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腹诽归腹诽,但叶知秋还是检查了下响铃状态。

放下手机,他将柜子上几卷崭新的面料取过来。

这是他昨天让张蓝去库房领取的,适合刚做完手绘的那套套装。

六七卷,分别来自不同的厂家,分门别类放好了标签。

内线电话响起,叶知秋接了起来。

“小叶老师,”张蓝的声音传过来,“这个料子昨天咱们看的那个棉麻布料的新厂也能做,我已经让他给我各色都准备一匹送了过来,半小时后就能到,您要等等吗?”

“好。”叶知秋说,先抖开手上的几卷,做了对比,最后只留下一卷来。

随后,最后一卷被他抖开披在了人台上,取过剪刀和珠针,弯腰开始工作。

将人台上的布料大体剪出形状来时,张蓝抱着几卷布料进来了。

“您怎么已经剪开了?”张蓝问,将料子放到操作台上。

“嗯。”叶知秋笑了下,“我中午有事儿,晚了怕做不完。”

他说着看向张蓝抱回来的新面料,“回头你用那幅料子剪一套出来我看看。”

张蓝:“……好。”

说到立裁张蓝就有点打怯,但她也知道这是叶知秋在提点她。

一上午,两个人各忙各的。

中途,齐鑫来了个电话,叶知秋没接。

于是齐鑫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告诉叶知秋,昨天两幅稿子,欣格连制版都没等,就直接下了订单,转了首付款,然后今天公司又来了一个大客户云云……

叶知秋只看了两眼,就偏开眼去没再继续看。

所以临近中午那条信息进来时,叶知秋本能地以为,仍是齐鑫。

直到剪完最后一刀,他将剪刀和针插放下,随后将人台上已经裁剪好的布料递给张蓝:“抽空缝一下。”

“好。”张蓝停下手里统计了一半儿的辅料清单,起身接过来,往缝纫机的方向走去。

叶知秋这才取过自己的手机查看信息。

最后一条信息并不是齐鑫,而是秦见鶴。

【QIN:现在需要了,空了来下楼梯间。】

而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分钟。

下意识地,叶知秋偏头去看向张蓝,见张蓝正伏在缝纫机上,全神贯注地走线。

叶知秋便没打扰她,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和火机来,起身出门,拉开了通往楼梯间的那扇铁门。

铁门吱呀一声响,楼梯间里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有极淡的,带着薄荷味儿的烟草气息残留在狭小的空间里。

情不自禁地,叶知秋放轻了脚步。

头顶感应灯灭了。

相对于下午夕阳可以透过窗口投进来几缕的那段时间,此刻虽是正午,楼梯间里反而更见昏暗。

叶知秋伸手握住楼梯栏杆,抬脚上楼,一级,两级……

直到第三级,他站稳了脚跟。

秦见鶴仍等在那里。

他双手插兜,此刻正靠在窗台上垂眼往下看来。

看到他的身影,他缓缓向他抬起一只手来。

“叶知秋,”他说,嗓音微沉,“过来。”

自己迟到在先,外加时间紧迫,叶知秋倒没有顺着自己的叛逆心肆意妄为。

他抬脚,一步步走了过来。

窗外不远处,阳光正盛,更衬得这个小小角落格外昏暗隐秘。

叶知秋踏上那一小块平台,将手放入秦见鶴手掌里,随即便被对方紧紧握进了掌心里。

“怎么了?”叶知秋含笑,“整个公司都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传这么远?”秦见鶴淡声,微微侧了侧身体,将叶知秋抱进怀里来。

他抱得很紧,很郑重,好像抱着什么极珍贵的珍宝一般。

让叶知秋不自觉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陷入那股熟悉而清浅的木质香调中。

“怎么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刻意放松语气,“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把他脸抓烂给你报仇。”

明明是自己受了欺负,却还不忘问他有没有被欺负。

闻言,秦见鶴的手臂不自觉再次紧了紧。

“你打得过谁?”秦见鶴低声问,不由地想起认识叶知秋以来,他脸上至少受过不下三次伤。

“打不打得过另说,”叶知秋笑了一声,片刻后在他怀里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但如果我的腰被勒断,那就连去打的机会都没有了。”

闻言,秦见鶴放松了自己手臂上的力量,他抬头,与叶知秋额头相抵。

“不是吧?”叶知秋一心想把人给哄起来,“昨天没在我家过夜后悔了?”

“嗯。”秦见鶴低低地应了一声,“后悔得要命,以后想每夜都和你一起睡。”

叶知秋:“……”

“可以吗?”秦见鶴忽然抬眼看他,一双凌厉的凤眸又深又黑,直逼人心一般,“叶知秋。”

那双眼睛那么深,那么黑,那么笃定……

像是带着沉沉的压力般,重重地击打在了叶知秋的心尖上。

心跳难以自控般加速,在胸腔鼓噪得难受,叶知秋下意识地挣了挣,想要离始作俑者更远一点。

可偏偏秦见鶴的手掌牢牢地掌在了他脑后,让他一点逃离的可能都没有。

叶知秋垂眼,微微蹙眉,一时间无法确定,自己这句话究竟是哪里触动了秦见鶴。

更无法分辨,秦见鶴这句话中的真伪成分。

又或者,这只是他情绪不佳下的一种表达方式?

既然无法后退,他索性往前进了进,身体微侧,叶知秋整个人都伏进了秦见鶴怀里。

将脸埋进秦见鶴颈窝的那一瞬间,他不由悄悄在心底吁了口气。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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