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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的小壶续了两次水，王叔掐着点回来了。
他沉默着将礼盒交到陶若晴手里，重又退了出去。
“拿去送给你那个学长，向人家好好道个歉。”陶若晴说，“免得以后挨了欺负。”
“谢谢叶太太。”唐乐再次说，将那个精美的包装盒收进自己背包里。
陶若晴放下茶杯，拎着自己的包起身：“不早了，回去吧。”
等陶若晴离开好一会儿，唐乐才缓缓起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背着书包去了就近的公交站，乘坐公交返回学校。
正是晚饭时间，宿舍楼道里很安静，唐乐走到自己原先的宿舍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正是那个学长。
对方一反平时的干净整洁，看起来格外憔悴狼狈。
“你还敢回来？”林雪华对他怒目而视，“要不是看在叶知秋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这两天还能出去见人？”
不把他打个一星期起不来床，他是真不解恨。
“抱歉，学长。”唐乐诚恳地说，却并没有将那块表掏出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正在欣赏您的作品，不知道怎么手就滑了一下……”
唐乐垂着眼，万分的可怜，“我真不是故意的。”
事情发生后，唐乐道歉的态度确实十分诚恳。
但林雪华心里却仍有疑虑。
他没说话，砰一声将房门合了起来。
宿舍内其他舍友都去了餐厅，大家也知道他现在面临的难关，主动提出帮他带晚餐回来，让他得以有时间整理之前的毕设材料。
虽然粗略看起来，时间还算来得及，但林雪华担心中间会遇到什么难关，稍一耽误就全完了。
他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只今天中午稍微闭了闭眼睛，一直埋头忙到现在。
房门关上，林雪华闭眼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怒，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叶知秋可以帮忙的话，他真的会毫不留情面，拉着唐乐共沉沦。
打一顿……
打一顿都他妈是轻的。
想到叶知秋，林雪华解锁自己的手机。
不用搜索，他首页就有叶知秋的新闻。
看看时间，叶知秋那边说不定也已经起床。
他犹豫片刻，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探路。
【林雪华：叶学弟，你这会儿还在休息吗？】
对面信息回来的挺快，不过片刻，叶知秋的信息便进来了。
【一叶知秋：刚起床，学长有事儿？】
【林雪华：方便通个电话吗？】
信息刚出去，林雪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叶学弟。”林雪华说，“我刚开始准备的资料，大部分还保留着，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基本整理好，您方便帮我看看吗？”
他没停顿，解释道：“我原来做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有很多关口需要推翻了重来，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像原来那样一点点摸索着做下去了，我必须得一气呵成才行。”
“没问题。”叶知秋说，“学长发过来，我这两天抽时间帮你理一理。”
“谢谢。”林雪华重重地松了口气，心底仍是忍不住愤恨。
他这次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做到一半的毕设被毁。
最重要是，他怀疑唐乐是故意的。
事情发生时，他正在卫生间洗袜子，唐乐那杯水泼下来的时候，恰恰正是他打开卫生间门的时候。
因为那一瞬间极快，他并没能将唐乐的动作看得很清楚。
但是，从唐乐当时站立的位置，以及握着杯子的姿势来看，就算他手滑，杯子顶多也只会掉落在地面上打碎。
就算真的会有水痕溅到他的作品上，顶多几滴子也就罢了。
但唐乐却几乎整杯水都洒在了他的作品上。
杯子最后落地，倒像是因为他猝不及防打开卫生间门，对他造成了惊吓所致。
可偏偏，唐乐后面的道歉又那么诚恳……
怀疑，没有证据，外加极度诚恳的道歉……
这一切都将林雪华架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万分憋屈。
“要不是因为你，”林雪华声音变冷，“我真的不会放过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话一样，对面叶知秋很轻地笑了一声。
窗外晨曦刚起，拉开窗帘，朝霞染了万里。
叶知秋靠窗而立，笑意冷漠。
他今天这么早醒来，完全是因为齐鑫。
齐韵第一场秀不出意料地拿了个开门红，大半夜的，齐鑫激动得一直给他发信息。
大约他以为，他会和他一样高兴。
叶知秋一概放置，一条没回。
算着时间，刚刚六点钟，齐鑫的电话就进来了。
叶知秋直接按了挂断。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齐鑫一条连着一条的道歉信息发过来。
而林雪华的那两条信息，就夹杂于其中。
耳机里有另一通电话进来的声音，叶知秋没理。
他慢慢地道：“乐乐确实做错了。”
大概没想到他这么说，对面林雪华愣了一瞬。
“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么粗心怎么行，万一以后闯出更大的祸来怎么办？”叶知秋缓缓抬眼。
朝霞染红了他半侧脸颊，他眼眸中冷漠的灰调正逐渐上升，却又被霞光染上了火焰的颜色。
好像，冰与火正迅速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交汇，撞击。
美得惊心动魄。
“是该让他吃点苦头，长点教训的，”叶知秋微笑，“你说呢，学长。”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林雪华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叶学弟说的是，”他说，“这也是为了他好。”
和林雪华的电话讲了不过五分钟，但挂了电话，叶知秋手机上多了十几条信息，外加三通未接来电。
他垂眼，面不改色地将齐鑫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叶知秋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绘图软件。
片刻后，他收到一封来自林雪华的邮件，里面是他之前保留的毕设资料与内容。
叶知秋点开，认真看了一遍。
根据资料，他迅速找到新的突破点，垂眼耐心地为林雪华一点点拉出清晰的支线来。
这件事情，是他没想到的。
但林雪华遭到这样的无妄之灾，确实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愿意尽力补救，让林雪华可以顺利，并精彩地完成这次对他整个人生来说，都可谓是重要至极的作品。
而就在当晚，唐乐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后，他干净的床褥上，不知被水泼上了一杯冰冷的水。
棉褥吸水性很强，唐乐出来的时候，床单上已经洇开了很大一片深色的水痕。
不用看也知道，下面应该早就浸透了。
他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一颗心如坠冰窟。
明明昨天刚过来的时候，大家的态度都还十分友善。
难道是因为林雪华毕设被毁的事情今天传开了？
还是……
林雪华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因为忌惮或者因为需要叶知秋，而对自己手下留情几分？
唐乐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问：“谁干的？”
其他几位室友，打游戏的打游戏，看书的看书，还有正抱着手机和女友腻歪个没完的，闻言，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我问谁干的？”唐乐猛地转过身来，抬高了声音。
“吵什么？”打游戏的大哥猛地把耳机拽下来，满脸不悦。
“这就受不了了？”谈恋爱的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怎么，你的被褥比人家的毕设还重要吗？”
看书的更是抬起眼来，不冷不热，“我可不想将来自己的毕业设计也被人给毁了。”
唐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他慢慢地弯下腰去，从床底把收快递的箱子拉出来。
箱子里有泡泡纸，他取出来，扯掉已经废了的床单，用泡沫纸垫在湿透了的棉褥上面，随后，又取了新的床单要换上。
宿舍门被推开，隔壁宿舍一个男生边擦头发边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