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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闭了闭眼睛,并没有直接冲出过道,而是进了一间杂物间。

这里面堆着很多东西,满地狼藉无从下脚,他被一大卷麻绳绊倒,摔在地上,手肘和掌心立刻蹭破了一大片皮,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却哼都没有哼一声,匍匐着往杂物堆里爬。

麻绳、渔网、鱼叉,甚至潜水服和雨靴……这些东西上都带着未干的海水,也不知道在这里沤了多久,本就刺鼻的鱼腥味都被发酵成了另一种更加恐怖刺鼻的腐烂的味道。

要是以往,这种地方姜岁别说往里钻了,就是远远看见都要绕路走,但现在姜岁别无办法,他只能先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才能冷静下来分析当下的情形。

杂物间里一片漆黑,姜岁艰难的爬了两分钟,摸到了一个木头柜子,立刻一喜。

这柜子贴墙放着,外面堆满了东西,几乎将它完全遮住,是个藏身的绝佳去处!

姜岁小心翼翼的拉开柜门,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味道比外面还要难以形容,角落里还塞了一堆渔网。

他钻进柜子,用渔网把自己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才缓缓趋于平静。

博士白皙的皮肉上全是脏污,黑发也被汗湿的贴在额头上,一双眼睛因为强烈运动而带着水光,鼻尖泛着潮湿的红色,靠在脏兮兮的柜子里缓缓闭上眼睛。

真狼狈。

像是一只被驱逐的流浪狗。

卡福说,陈见卿和安瑟尔想要杀了他们,但他总觉得配控中心的指令有些说不通,既然这两人是表兄弟,又是带着相同的任务来到加勒比海基地,那为什么他们竟然没有商量好撤退的时间呢?

如果说此次谋杀是临时起意的,陈见卿并不知道安瑟尔当时在他房间里的话,也说不通,因为饭菜是陈见卿带来的,他看见了安瑟尔。

还是说,陈见卿已经丧心病狂到连表哥也想一波带走?

再者,他能赶在闸门关闭之前逃生,可以说是阿瑞斯和安瑟尔共同的功劳,如果安瑟尔想要杀他,把他丢在房间里自杀自灭来的不是更快么?

姜岁还要继续往下分析,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道:“……没找到。”“我这边也没找到。”“该不会是太害怕跌进了海里吧?”“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藏去哪里?”“说起来,这间房是不是还没搜?”“这间房臭死了,博士宁愿死也不可能躲在这里面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吵闹无比,姜岁死死捂住了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都闭嘴。”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把门打开。”

是安瑟尔的声音!

姜岁瞳孔微微放大。

之前陈见卿是不是就是在通知安瑟尔带人来抓他?!

姜岁心里有些庆幸,来的人是安瑟尔的话,他可能不会被发现,毕竟这条蠢狗神经粗大,一点都不细心。

“哒哒哒”,军靴的声音落在地板上,声音沉沉,其他人控制不住的吐槽:“我去,这什么味儿啊……”“我还以为鲱鱼罐头就是你们的极限了,结果你们还有更多花活儿?”“呕……不行了我要吐了!”“这他爹的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安瑟尔倒是很淡定,只是皱了皱眉,道:“开灯。”

有水手咳嗽一声:“这房间没灯,毕竟也不经常用……”

安瑟尔轻啧,开了狼眼手电,四处照了照,这儿跟垃圾场没什么区别,多看一眼都是在受罪,有人道:“斯图亚特先生,这儿肯定没人,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安瑟尔并没回话,或许是因为在部队里待过,他对这些东西的接受程度比所有人都高,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麻绳,将它踢开,又轻巧的一跃,站在了废弃渔网上,他的重量立刻压的这堆东西渗出灰黑色的水,其他人都面露嫌恶,捏着鼻子都要窒息了。

“这里面……”安瑟尔挑了下眉,“怎么还有个柜子?”

“!”姜岁一惊,不自觉的又往里面缩了缩。

“是之前的储物柜,后来老板给换了新柜子,旧的就放这儿了,一直也没扔。”有水手说。

安瑟尔随意应了一声,看上去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意打开柜门往里面照了照,并没有翻弄里面的东西,道:“看来确实不在这儿,走了。”

心口悬着的巨石陡然落地,姜岁却没敢松开这口气——他决定起码要半小时后再出去透气,谁知道安瑟尔会不会像陈见卿那个狗东西一样默不作声的等在门口?

外面的人陆陆续续离去,姜岁一直等着安瑟尔的脚步声,就在他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忽然“嘭”的一声,柜门被人用力打开,安瑟尔倾身逼近,正对上姜岁愕然抬起的双眼。

他还捂着自己的口鼻,脸颊都被掐出了一圈红印子,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睁大,带着盈盈水光都无法掩饰的恐惧,真是好看的要命。

安瑟尔俯身贴近姜岁,抓住了他的下颌,戏谑道:“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咪。”

卡福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嘴也被堵住了,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看见姜岁被安瑟尔带进来,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陈见卿正在摆弄手里的无线电通讯设备,抬起眼皮看见姜岁,皱了皱眉:“怎么搞的这么脏。”

安瑟尔吹了声口哨:“挺会藏的,废了我不少功夫。”

他随手将一把□□拍在了桌面上,转头看着姜岁:“我要去洗澡,一起吗,博士?”

姜岁还没说话,陈见卿就已经冷冷道:“想死吗。”

安瑟尔一勾唇角,“你急什么。”

姜岁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一起你妈。”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安瑟尔哈哈大笑,捏着姜岁下颌打量两眼,饶有兴致:“原来你会骂人啊?我还以为你被逼急了也只会阴阳怪气。”

姜岁一把打开他的手:“滚开。”

“喂喂。”安瑟尔道:“你对把你从那堆臭烘烘的东西里抱出来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吗?”

姜岁:“我还能弄死你,试试看吗?”

“倒是想试试看,不过我表弟已经忍不了我了。”安瑟尔遗憾道:“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得罪他,所以博士,我先走了。”

他边走边脱了身上已经乱七八糟的外套,露出精壮有力的上身肌肉线条,要是平时姜岁还能琢磨一下是给他开个T字刀还是Y字刀,现在却只想一刀捅他心脏里送他归西。

陈见卿放下手中东西,态度仍旧温和,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姜岁推开他的手,厌恶道:“我是你的导师,少对我动手动脚。”

陈见卿笑了笑,原本打算说什么,蓦然看见他手心的擦伤,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弄的?”

姜岁抿了下唇角,不自在的蜷缩起手指,不让陈见卿看。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没有看清楚摔的吧,那也太丢人了。

陈见卿面无表情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只有手肘和手心的擦伤,眉头这才松缓了几分,道:“博士,您需要洗个澡,否则就算伤口包扎好了也会发炎。”

姜岁冷漠道:“你们对俘虏这么优待?”

陈见卿没回话,只是让人去准备了热水,船上条件差,没有淋浴设施,只能拿盆装着热水洗,姜岁本来不太想接受陈见卿的虚情假意,但这一身臭鱼烂虾的味道他自己都受不了,只好冷着脸跟着陈见卿进了里面的房间。

他脱掉外套,就见陈见卿还杵在门口,皱眉道:“出去。”

“您受伤了。”陈见卿挽起袖口,试探了一下水温,无比自然的说:“我帮您洗。”

“……”姜岁想要扇陈见卿一巴掌,临到伸手才想起自己手心受了伤,这一巴掌陈见卿痛不痛的不重要,他自己肯定很痛。

“我不需要。”姜岁道。

他只是右手受伤了,左手还是好好的。

“好吧。”陈见卿道:“其实我是担心您又趁我不注意逃跑了,再把您从杂物间找出来的话……有些麻烦。”

姜岁看着房间里除了门之外唯一的通道——一扇还没有他脑袋大的窗户,忍无可忍的道:“陈见卿,适可而止!”

“如果你非要有人看着我的话。”姜岁冷着脸说:“外面去随便找个人,总之,你不行。”

陈见卿笑意微顿,但他大概已经习惯了博士的傲慢和毒舌,仍旧能维持柔和的语气:“艾莉森也可以吗?”

姜岁:“……”

就算姜岁再不要脸,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助手、今年二十四岁的妙龄姑娘进来守着他洗澡。

陈见卿无奈的叹口气,好像他是什么正在闹脾气的小孩子,道:“博士,脱衣服吧,待会儿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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