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道（1 / 2）

大乾。

云州。

岜堰县。

黑云压顶，宛若天覆。电蟒如龙，在烟波浩渺的云海里一闪而过。

少顷，撼人心魄的隆隆雷鸣才自云层深处落下。

暴雨将至。

十七岁的陆尘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行于县城的街道上，紧了紧身上填了木屑草絮的破布袄，以抵御凛凛寒风。

由于营养不良，他身体瘦弱，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发如枯草。

他刚在集市上卖掉了今天上山砍的柴，怀里揣着得来的二十文钱，来到米面铺子，花掉了十五文，买了一斤糙米一斤粗面粉。

提着米面，陆尘往家的方向匆匆赶去。

集市刚散，街上行人不少。大都是跟他一样，神情麻木，低头默默赶路的穷苦人。

陆尘挤开人群，忍受着汗臭、脚臭、屎尿等混在一起的难闻味道，避开街边被踩烂的一坨狗屎。

蹲在街角，有几位衣着褴褛、全身脏污不堪的叫花子，看到提着米面的陆尘经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贪婪。

随即，他们注意到陆尘腰间挂着的柴刀，那一丝贪婪继而变成失望。

陆尘是故意把柴刀暴露在外面的。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你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能活下去。

走远些后，借着转过巷角的机会，他快速瞥了一眼后面，见没人跟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加快了脚步，微微有些气喘。

必须在暴雨前赶到家里，避免米面打湿。

转过几条街巷，再穿过几条堆满垃圾的胡同。

一排破败的平房出现在面前，其中最破最烂的那一间，就是陆尘在岜堰镇唯一的家。

他来到那栋平房前，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敲了敲木门。

片刻之后，门后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尘哥？”

“是我。”

一阵窸窣的响声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陆尘侧过身子挤进去，反手将木关好，挂上门闩。

再拿过一个木板抵住门。

给他开门的女孩子名叫月玲珑，比陆尘小一岁，同样干瘪瘦弱，脸颊饿得凹陷。

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她是一个蛮清秀的女孩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灵动至极，犹如尘埃中的明珠。

屋子里光线昏暗，因为没钱点灯。

月玲珑接过陆尘手里的米面，轻声道：“尘哥，我去做饭。你累了一天，先歇会吧。”

“嗯。”

月玲珑生火做饭，忙活了起来。

陆尘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张小凳子上静静地休息。

他确实又累又饿，一点不想动弹。

上山砍柴是个体力活，来回要走几十里路。

一不小心遇到山中野兽，还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从未深入过山林，只是在外围砍柴。可是，以他的体力，一整天下来，也砍不了多少。

别的樵夫一天砍两担柴，卖六十文。他的体力只够砍一小捆柴，卖二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