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寒风呼啸、刺骨。

竹君扛着一段绳子,绳子系着一坛酒。他翻越冰川,被冻结的巨浪。他知道这里曾是海洋。

但平静的海面如今变得狰狞,冰冷的海浪此起彼伏,却不再汹涌,只是化作一座座高山,像一阵阵号哭。

年老的旅者用双脚翻阅冰山,趟过寒谷。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劳累。透过厚厚的白须化作白雾的呼吸始终匀称,不急不缓。

终于到了,竹君望着眼前巨大的立方体冰锥,只是曾经把百面千相一并揉碎的冰面如今什么也照不出来,他只在透明的冰锥里看到一道迷茫的眼神。

他敲了敲冰面。门开了。

下着雪的世界本就暗淡,门扉后不曾点灯的屋子积累了一夜的昏暗。姜泽披散着头发,脸色明显不太好,他堪堪作了个揖,连问候的话都没力气说。

姜泽转身要回屋里,却被竹君拉住。

“诶诶,别走啊,没看到我提着酒来的吗?”

姜泽回头,一潭死水般的眼神看着那坛老酒。

两人在院子里席地而坐,看清晨的雪飘落。

酒坛开盖,竹君挥手,陶碗凭空出现在两人手中。

他也不讲究,直接用碗在坛里捞,接着一饮而下。大呼一口浊气,眼睛好像也就此明亮。他看见姜泽还在发愣,便抓起他的手,效仿自己也从坛里捞了满满一碗。

“喝。”好像一切安慰都不如一碗清酒有用。

咕咚咕咚。姜泽也一饮而下,他感觉喉咙很辣,肠胃很烫,一团火隐隐地燃烧着。但还不够,他清醒地渴望失控。

再一碗酒下肚,于是火旺了起来,融化心里冰封的语句。

“老先生,我想我再也不能爱上任何人了。”

无言,但竹君投来视线示意他接着讲。

“我很难想象,如何忘记那一封封信,很难想象,如何在提及那个名字时不感到慌乱,不......掉眼泪。”他忽然笑了一声。

“我是不是很懦弱?”说着,他擦去滑落至脸颊的泪滴。

“我想我只是......”他看向白雪,“我只是感到抱歉。”

“我本以为我可以给她带来幸福,你知道吗,我甚至还想过有一天堂堂正正地登门拜访把她娶回来。可我只是......”

“是她痛苦的缘由。”他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他又想起她说的话,每想起一次心便痛一次。

他忽然又笑了。

“而且,人们会怎么看她呢?将来再有媒人为她说亲,谁又愿意娶一个有这样的过去的女子呢?”他低下了头,好像这样就能掩饰抽泣的声音。

“我想,如果我忘记了今天的一切,我会咒我自己。”他的话语里带着莫名的仇恨,好像将来的他已经与现在的这段过去一刀两断,在谈论起这段在故乡的情缘时毫不在意。

姜泽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他红着脸,喘着粗气,脑袋里像有两面鼓在敲个不停。

酒劲上来了,这滋味很不好受,几乎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但他还继续喝。咕咚。咕咚。

无言。姜泽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了,那么再说便是失言。

“你后悔吗?”

姜泽想了想,摇头。他的脸上挂着惨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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