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冬雪落满头(二)77(1 / 2)

黎向晚的及冠之礼定在了正月初五。

初五正是所有人都清闲的时候,所以哪怕不凉城里飘着鹅毛大雪,也阻挡不了闲来无事看热闹的人,也正因如此黎家大院的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好在参会的修道者大都御剑而来,踩着七彩的流光直接飞进宅子里,倒也不用和这些凡夫俗子挤在一起。

可进了黎家大院,情况倒也没有好到哪去,不用和凡人挤不代表他们不用和修道者挤,黎家九进的大院也放不下来送贺礼的人,长长的队伍排了一道还拐了弯。

宾客队伍的对面是黎家的仆人们,他们在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的礼官后面也排起了队,当礼官大声诵读完宾客的名字和送来的贺礼之后,他们就把贺礼搬进宅院里,这一来一去,好不热闹。

与这份热闹相反的,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公。

黎向晚坐在一座角楼的顶上,鸦青色的长袍下摆随意地系在腰间,两条腿耷拉在檐外,一只手抱着房脊上小猫一般大的狻猊,另一只手摸着它的鼻子,只有头上梳得一丝不勾的发冠和当中那支青玉的簪子才让他有几分主角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双眼空洞无神的黎向晚回忆起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仍旧是一头雾水。

他以为黎满堂说的准备准备是准备及笄之礼,没想到黎满堂的意思其实是让他准备准备闭关,于是在家宴之后的第二天一早,他就被捉去闭关,期间几次想要逃出来,但密室的门口总有人候着,毕竟黎家从来不缺人手。

就在今天早上,他意外发现竟然没有人在外面看着他了,不禁喜出望外,这样的良机他怎么能放过?可就在他悄咪咪地转过几个弯角之后,满心的欢喜就都变成了失望,因为他看见十几人排着队向他走来,每个人手里还都捧着不一样的东西,等到他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为他换了衣裳。

他只是想出来联系联系老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及冠的日子。

“少爷,是时候了。”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黎向晚身后。

“不能再等一会儿吗?”

“他们为了拖时间,连送来的不凉刀都一柄一柄数过了,再拖就只能把宾客的名字再念一遍了。”

“好吧。”黎向晚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褶皱,整了整衣冠,回头向那人问道:“怎么样?”

那人竖了竖大拇指,“像是个少爷模样了。”

“那就走吧。”黎向晚潇洒地回头,春树刀从袖中飞出翻了个花悬在了半空之中,他一脚迈出踩在刀上,“我要去当黎家大少爷了!”

主角的到来让等候多时的宾客们喜笑颜开,这些修道者并没世外高人应有的沉稳,反而和凡人一样欢呼起来。

一本正经的黎向晚用余光扫了一圈,登时脊背发凉,只见台下坐在最前面的并不是各家家主,而是各家的适龄女眷,她们笑盈盈地冲自己招着手,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漂亮极了。

“这哪里是及冠礼啊,这分明是选妃会啊!”在没有人注意到的瞬间,黎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坐在场下正中央的慕晨曦也高兴地朝黎向晚招着手,作为一个同样刚刚才被放出来的苦命人,她迫不及待的想从黎向晚这里得到些消息,若不是一旁的李婉清死死的拉着她,只怕她早就冲上去了。

黎向晚没有理会台下喧闹的宾朋,对着台上的家长们行了礼后,就乖乖地坐在自己该坐的位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

慕晨曦高高举起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她总觉得黎向晚刚刚扫过的那一眼里有意无意地跳过了自己,于是她悄悄地问李婉清,“娘,你有没有觉得向晚哥哥有点不一样?”

“当然有,向晚小时候带着你到处跑的时候还只有这么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李婉清笑眯眯地盯着台上的黎向晚,一只手在比一旁桌子还低几寸的地方比划了一下,“而且还生的如此玉树临风,当然不一样了。娘真想把他抢来当儿子,做不了儿子当女婿也可以啊,女婿也是半个儿嘛。”

慕晨曦撇了一眼自己不靠谱的娘,她早该料到李婉清会这么说的。她歪着脑袋看向全场中央端坐着的黎向晚,还是觉得现在的黎向晚身上有一种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两人之间又添了一堵墙,就像是去剑门关之前那样,只是这次不理人的变成了黎向晚。

这场大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黎向晚一切从简的强烈要求下仍然办到了晚上,直到月上梢头,大雪也没了小腿,众宾客才相继散去。

既要陪客人喝酒,又要听他们给自己介绍女眷的黎向晚实在是苦不堪言,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正当他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正打算好好歇歇的时候,黑衣人再次从拐角冒了出来。

“少爷,老爷叫你到别院去一趟。”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黎向晚仰天长叹,“他有说是什么事吗?非要现在吗?将来再去不行吗。”

“回少爷的话,老爷只说有要紧事,其它的没有多说,不过老爷倒是提到如果你现在不去,将来就再也不要出门了。”

“行吧行吧!”

黎向晚背着手大步地朝别院走去,等到他赶到别院的时候,瞧见别院的亭子里已经坐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黎满堂和慕临安,还有在一旁沏茶的慕晨曦。

“这冬雪煎茶实在是妙,没想到曦儿的茶艺也如此的好,可真是贤惠啊!”黎满堂笑眯眯地喝着茶水,看着忙前忙后的慕晨曦乐得合不拢嘴。

“黎爷爷就别笑话我了,我这点不入流的茶艺可上不了台面,要不是娘亲逼着我啊,这些我都不会呢?”倒不是慕晨曦谦虚,她自幼酷爱舞刀弄枪,对这些东西可是一窍不通,她泡茶什么水平她自己当然知道。

“曦儿莫要谦虚,你如此聪明伶俐,学这些东西还不是一点就通?”

慕晨曦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黎爷爷夸奖。”

“咳咳。”在一旁闷声喝茶的慕临安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还要继续夸下去的黎满堂,这人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他一清二楚。

在亭外的黎向晚找准时机朝亭子里躬身抱拳,朗声道:“向晚见过慕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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