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仗剑横秋水(六)49(1 / 2)

李秀才哼着小调高高兴兴的地走进了留风堂,留风堂里聚了不少人,正在计划着今年的围猎。

陆义看见李秀才踱着方步,轻摇折扇,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无月明这小子可真会伺候人,“呦!李兄为何如开心啊?莫不是在林子里遇到了漂亮的狐妖,在什么地方一番云雨?”

“庸俗。”李秀才收起了折扇,瞥了一眼陆义,从袖里拔出短刀,对着陆义空挥了几刀,“今天我可是干大事去了,手刃了两头睚眦,实在是痛快!”

“你还真动手了啊?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也没有,都是月明照顾得好,都送到嘴边来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李兄今日大愿得偿,咱哥几个今晚上不得好好喝一顿?”人群里又有其他人出来凑热闹。

李秀才大手一挥,“那是自然,今夜不醉不归!”

人群顿时热闹了起来,仿佛现在这场酒席就已经摆起来了。

人群中央的孟还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将手里的茶碗放在了茶碟上,瓷器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中,热闹的留风堂突然间鸦雀无声。

“酒当然可以喝,但可以先告诉我今年的睚眦群在何方吗?”孟还乡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长胡子,带着微笑看向李秀才,不怒而自威。

听到孟还乡这么发问,李秀才有些摸不着头脑,“月明没有跟你们说睚眦群盘踞在紫水以北吗?”

“月明?他还没回来啊?”陆义微微皱起了眉头。

“啊?怎么会没回来呢?”李秀才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他怎么会没回来呢?”

朱玉娘从人群里走出来扶住了李秀才,“李兄,你和月明走散了吗?”

李秀才不敢看玉娘的眼睛,“我们二人在紫水以北发现了睚眦群,怪我不小心,惊扰了它们,月明为了保护我,带着睚眦群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你们在哪里分开的?”

“‘援’字贴,月明在那里用了‘援’字贴。”李秀才指着西北方,那个硕大的“援”字在剑门关却连一个影子都看不见。

朱玉娘提着裙摆向外跑去,一出留风堂就化为一道流光,向西北方飞去。

留风堂里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正中央的孟还乡,只见他拿起印着两条锦鲤的茶杯盖将依旧温热的茶水盖上,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有些褶皱的道袍,挥了挥手,“咱们也去看看吧。”

李秀才站在留风堂外,目送天上向西的道道流光逐渐消失不见,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的留风堂有些冷清,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只有穿堂风在留风堂里盘绕着,像是一位老妇人在低声呜咽。

小武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秀才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生,吉人自有天相,月明不会有事的。”

李秀才没有收回远眺的目光,而是轻声问小武:“小武啊,我活了这么久还是这般模样,是不是有些没用?”

小武看了看李秀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低垂着眉头,看不清楚表情。

李秀才并不在意小武是否还在听,他自顾自的说着话:“素梨人的兄弟们给我面子,都叫我一声李秀才,可我自己知道,我哪里是什么秀才,读了一辈子的书,却连个功名都考不上。”

“都说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可我如今连词都写不出来了,那个让我写诗相赠的姑娘早就嫁到豪门做妾,一入华胥西苑便不知春夏秋冬,哪怕是青梅竹马此时却连模样都模糊了,唉,也不知她现在是母凭子贵还是色衰失宠,若我当初能考得半分功名,也不用匆匆离去,连一句道别的话都说不出来。”李秀才的眼神渐渐迷离,似是回到了青葱年少的时候。

“误入华胥西苑后,本以为自己能弃文从武,在修道上闯出一番名堂,可我早该想到的,我哪里是那受上天眷顾之人,资质平平,如何去感悟天道?就算还有几分聪慧,所创出的法诀也只有‘大挪移术’这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怕是只有月明才会真的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用心去学吧。”李秀才自嘲地笑了笑。

“先生不能妄自菲薄,您来之前素梨人都是一群莽夫,您来了之后剑门关才多了几分书香气,我自幼跟您读书识字,听您讲道理,若没有您的指导,想必也没有现在的我,如今月明也是您的学生,您还记得吗,他刚来的时候别说写字背诗了,连名字都是玉娘起的。”

“论读书那小子可不如你用功,仗着自己记性好,诗词歌赋过目不忘,只是从来都不求甚解,只爱听些志怪故事,不过他天生是个武夫,也就由他去了。”谈起自己的这两个学生,李秀才还是蛮骄傲的。

“所以先生不要着急,月明聪明的很,一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回来的。”

“嗯,我看他也不像是个短命的人。”李秀才心情舒缓了不少,转身与小武一起走进了留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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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关以西,紫水以北,天上的“援”字逐渐消失,而在下方,原有的睚眦群早已离开了此地,只有被踩倒的青草和几只被啃咬过的睚眦尸体证明了它们曾经存在。

人们沿着睚眦群前进的痕迹,很快就来到了峡谷旁,只是在这里也没有发现无月明的踪迹,只是看到了睚眦群散去的脚印。

朱玉娘站在悬崖之上,看着脚下奔腾的紫水,紧蹙着眉头。

陆义从峡谷对岸飞了过来,落在朱玉娘身旁,安慰道:“对面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月明应该没有与睚眦交手,已经派人沿紫水去找,你不要太过担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若月明真的跳入紫水中去躲避睚眦,早就应该甩开睚眦了,为何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此处的紫水对睚眦而言是致命的毒药,不需太久睚眦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无月明应该很容易就逃走才对。

“放心吧,孟道长都来了,哪怕缺胳膊少腿都不怕,只要那小子还有一口气在就死不了。”

“闭上你的臭嘴!”朱玉娘狠狠地瞪了陆义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陆义咂咂嘴,舔了舔自己不存在的象牙,乖乖地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紫水下游的天空上升起了另一张“援”字贴。

“你看你看,我说啥来着?那小子准没事!”陆义指着天上大大的“援”字,向朱玉娘炫耀着。

朱玉娘懒得和陆义贫嘴,流光一现就向下游飞去。

“哼,女人。”陆义小声嘟囔了一声,紧跟着朱玉娘而去。

紫水下游的洼地里站着几个人,看见天上的朱玉娘,招手示意她下来。

“月明人呢?”

“玉娘,人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啊?”朱玉娘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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