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重（1 / 2）

一条透明梭鱼在海水中游弋，速度极快。它像最高明的舵手，在混乱的水流中，倏然转向，自在前行。其实秘诀极其简单，稳住身体，任由暗潮把你带到任何地方。

刘承铭被强烈的窒息感憋醒，抬眼望去，水面像千万片碎玻璃，刺眼夺目。小汽泡从口鼻间冒出，强大的水压，把空气一点点从肺部挤出。不远处，一条透明梭鱼，瞪着眼睛，寻找冲上来咬一口的机会。

脚下，一片黑暗，似怪兽的巨口、无梦的深眠、徐徐打开通向地狱的入口。

失重、缺氧，都让刘承铭的大脑眩晕。像是突然意识到死亡，他努力挣扎起来，然而双手、双脚都被配重带死死绑住。身体伴随死亡的舞蹈下沉，在无边无际的深蓝中，加速下沉。

他开始无法思考，脑海里充斥混乱影像：森立的酒瓶、弥漫的蓝烟、斑斓的人脸、空洞的目光、猩红的章鱼......

如同一条垂死的蛇，拼命翻滚；又像只出水的虾，摆尾挣扎。刘承铭的视线已经模糊，耳边静寂无声。

‘原来死亡是没有声音的。’

但他不想死，他还没喝过最烈的酒、吃过最贵的鱼、看过最美的陆地、泡过最靓的妞。

然而意识逐渐模糊，所有残留在脑海里的影像散去，只剩下昏黄灯光、坚硬的金属床和窗边孤独的身影，那是家！

仿佛打了一针兴奋剂，刘承铭突然清醒过来，他不想死、不能死，他要回家。

他又开始翻滚、挣扎，咸涩的味道呛进口腔，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现实还是梦境。

在一片幽蓝中，倏然闪过的银光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挂在大网上的鱼。刘承铭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下方、向深海、向大网，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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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时，强烈的刺痛从肺部传来。刘承铭开始剧烈咳嗽，身体蜷曲，脑袋伸出床沿，粉红色血沫溢出口鼻。

“醒了？小白脸。”伴随着阴沉的声音，一张粗糙的大手摸上他的脸。

刘承铭微弱地歪歪脑袋，沙砾般的皮肤，已在脸上碾过。

“皮挺嫩，不枉老子救你。”

“你是谁？我在哪儿？”

微弱的声音从刘承铭口中传出，他已渐渐看清，似乎在船舱里，房间都微微晃动着。

一个魁梧的光头壮汉，正蹲在他的面前。

“醒了就起来，老大要见你。”

没有任何征询的意思，大手一把抓住刘承铭的衣脖，把他拖下床，毫不费力地拖过走廊、拖上楼梯、拖出船舱。

阳光把甲板晒得滚烫，炙热的风让空气像烤炉一样。

刘承铭想努力站起来，却感觉膝盖仿佛灌了铅般的沉重。只能被拖着走，像条死鱼。

“老大，带来了。”说着，大手一甩，把他扔出几米远，滚在一双白色雕花的尖头皮鞋前。

皮鞋抬起，轻轻踩住刘承铭的肩膀，稳住了他的身体。

他努力睁眼，向上望去。一个白西裤、白衬衫的男子，正看向他。

男子戴着墨镜，淡金色头发梳得异常整齐，脸部线条如雕塑般，修长的脖翼让人想起鹈鹕。如果没看见那双青黑色的机械手臂，刘承铭一定会以为，这是某个纯血人类的明星。

“小子，算你命大。不过做人要懂规矩，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回报？”

看着刘承铭茫然的脸，白皮鞋退了两步，躲进甲板的阴凉处，立刻有水手搬过椅子，好让他舒服地坐下。

“强森！”他冲着拖刘承铭上甲板的强壮男人喊。

强壮男人拎过一桶海水，像冲洗甲板一样，全部泼到刘承铭身上，把这个大男孩冲得一哆嗦，警觉的眼神多了几分灵动。